宁淼浑浑噩噩半昏半睡七日，睁开眼。

甲虫惊喜万分，连忙端起时时温着的蜂蜜水送到宁淼嘴边，“宁大人，喝一口。”

宁淼双眼无神，吞下两口水，记忆慢慢复苏，可惜眼窝干涩，早流不出一滴泪。

梦里面阿翼和冰哥神采奕奕，阿翼一双圆圆的鹿眼忽闪忽闪，声音又轻又软，“宁，我真想你，让我做好不好？”

“好。”宁淼的声音哑得不行，“死床上老子也认了。”

宁淼突然就笑出声来，喉咙跟破风箱似的咝咝作响。

阿翼，冰哥，宁淼我是男人，不会玩生死相许那一套，既然老天不收我，当初给出的承诺，我会做到，替你们好好看着赤月城，守着翼炎族，直到蒙受天神召唤，我把我自己，埋在你们身边。

闻歌、乌蒙担心不已，没想到小族巫醒来后求生欲极强，渐渐恢复饮食，能坐起绝不躺着，能下床绝不窝居，十日后，竟然开始接手城内事务，举止言行愈发沉稳。

乌蒙心里边藏着事，整天犹犹豫豫言辞闪烁，宁淼这日在家编写教材，羽族人推门进来又是一副欲言又目的样子，宁淼头也没抬，“蒙哥，您这指挥使当得挺闲啊。”

乌蒙摸摸鼻子，不自在地移开眼光。

宁淼懒得追问，淡淡地继续思考写字。反正要说早说了，现在大概没什么事再能激起自己心头一丝波澜。

“小淼。”赤月城并非久留之地，迟早得走，东西迟早得拿，乌蒙横下心，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个半个巴掌大的四方锦盒，放到宁淼桌前，“这个，你拿着。”

宁淼伸手拿过锦盒，放到一边，并没有当场打开的欲望。

“你不看看是什么吗？”

宁淼摇摇头，兴意阑珊。

“去天都前，白翼特意托我向陛下讨来的。”果然看到小族巫无神的眼睛里重新诞生出光芒，乌蒙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是一颗孕果。”

孕果？宁淼眼眸低垂，长睫覆下一片阴影。

第一百二十三章 恩威并施

“孕果，什么东西？”

“能帮你生出来的东西。”

“宁，老公，乖，不急，不难过，没有小兽人，我也一样，永远陪在你身边。宁，我欢喜你。”

“宁，到那一天，你替我们生个孩子，好吗？”

记忆潮水般涌进脑海，宁淼默默打开锦盒，柔软的丝质内衬上，有一颗浅紫色半透明的圆果子，龙眼般大小。

乌蒙见小族巫神情绪并无太大起伏，暗自松口气，没话找话般说道：“这次去上城，陛下亲自召见所有入籍种族，不过我们风沙城得到的赏赐最多，陛下还单独传召我和冬青，晋了凌燕分支的血脉配份，陛下问我想要什么，想起白翼让我帮忙打听孕果的事，我便提了提，没想到第二日，宫里派人送了一颗来。”

“白翼的事，我很难过，小淼，以后赤月城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乌蒙伸出手想摸摸小族巫的头，却被宁淼一抬眸迸出来生人勿近的气场僵在半空，“赌局的事，现在外面闹得挺大，你一切小心。”

宁淼关上锦盒，眼神重新恢复淡然温和，“谢谢蒙哥，有事肯定找你，我不会客气，至于赌局，赤月城的财力几斤几两明摆着的，反倒是风沙城，树大招风，恐怕闻着味来的野狗有点多，蒙哥，替我转告你家城主，恭喜他得偿所愿。”

乌蒙慎重点点头，“走了，小淼，后会有期。”

宁淼端起桌旁的菊花茶吹一口，“一路平安。”

送走乌蒙，水镜尊者抹去传送阵纹，闪回宁淼的房间，小族巫呆怔出神，一只手反复摩挲着四方锦盒。

水镜太熟悉这样的场景和表情，莫儿当年痛失青淼，一人独处时常常抚着旧物，不哭也不笑，肉体尚在，魂灵不复。

“小宁。”水镜轻声道，“孕果在天都也算稀罕之物，陛下多半以为乌蒙是为莫儿而求，雌性受孕不易，但若交合前服用孕果，九成九的雌性都能受孕。”

水镜尊者屈尊纡贵客串孕果常识讲解员，大约是不想自己黯然神伤，宁淼收好锦盒，本想笑一笑，最终没做出任何表情，却也顺着水镜的好意，略微提高音调，“孕果，既然是果子，应该长在树上，多种些树，不就能解决兽人生育的问题吗？”

水镜笑着解释，“子母树离开凰神殿就会立即枯萎死亡，每年凰神殿赐下不足百颗，陛下也十分俭省。”

宁淼并未继续追问字母树，换话题换得随意突然，“尊者，押注赤月城的真不是您？”

水镜噎了一下，活成精的老妖怪居然在小辈面前露出异色，苦笑道，“老朽玩闹着投了两百万押赤月胜，赚了一点零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