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540)

秦氏仆兵在盱眙时,曾演练过简单战阵。且有竹枪阵在前,见到对面的架势,立刻知晓不好对付。

互相看了一眼,典魁和许超抓起木棍,收起轻视之心,提起十二万分精神,点出一队州兵,准备从两侧冲阵。

动静引来村中注意。

见壮丁们迟迟不贵,前往打探的少年飞奔回来,口称见到壮丁列阵,众人以为遭遇危险,当下拉起警报。

妇人抓起竹刀,老人拎起木棒,连孩童都抓起石块,齐齐冲向车队所在。

看到百米外冲来的人群,桓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人言北地战乱频繁,无论汉人还是胡人,只要能活下来,都有几分真本领,性情悍勇。如今来看,此言的确不假。

换成后世的话来讲,环境造就人。

在豺狼环伺中生存,如果不够凶狠,早晚会变作板上鱼肉,沦为他人盘中之餐,死无葬身之地。

“胡闹!还不退下!”见家人赶来,高岵脸色大变,当即叱喝一声。

众人兀自不解,两名一模一样的少女越众而出,看看列阵的父兄,再看看意图冲阵的州兵,不解道:“阿父?”

他们来救人,怎么是胡闹?

“当面乃是桓使君!尔等还不请罪!”

意识到亲爹说了什么,少女当机立断,马上丢掉竹刀,朝桓容俯身下拜。

众人面面相觑,反应快的脸色发白,立刻扔掉兵器;慢半拍的愣了两秒,才了解眼下是什么状况。

“家人无状,请使君恕罪!”

“无妨。”桓容摆摆手,笑道,“世道不好,且此处临近北地,警醒些总是好的。”

“诺!”

高岵感激抱拳,众人陆续起身退到一边。

两名少女看向桓容,未如建康女郎一般桃腮晕红,而是面带疑惑。

传闻幽州刺使桓容好食生肉,喜水煮活人,战中生擒慕容冲,令鲜卑闻风丧胆。在她们的印象中,如此赫赫功绩,该是个雄壮的汉子才对。

怎么会是这样一副样子?

“阿姊,你说他能撑得住咱们一拳吗?”

“难说,或许真人不露相?”

“要不要试试?”

“不怕阿母的棍子你就去。”

“……”没法愉快的做姐妹了!

两人声音虽低,表情却十分明显。

高岵素来知道这一双女儿的性格,当下向老妻使了个眼色。

后者点点头,迈步上前,牢牢的盯住两个女儿,满面风霜,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娇俏颜色。此刻面如寒冰,看上去比高岵更严肃几分。

“阿母。”

姐妹俩缩缩脖子,同时闭紧嘴巴,不敢轻易出声。仅在典魁和许超率兵经过时,刷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差点拔下头上的木钗丢过去。

这样才叫威武,这样才叫汉子!

典司马和许队主颈后生寒,仿佛被猛兽盯住,丝丝凉意自脊柱蹿升。奇怪的看看身后,摸了摸脑袋,错觉?

双方相距不到五十步,桓容站上车辕,亲自下达进攻命令。

“杀!”

州兵齐声高喝,斜举长棍,向高岵所在的战阵冲了上去。

换做平时,枪阵一出,敌方必有伤亡。竹枪换成木棍,的确减少了风险,可扎到人身上一样的疼。尤其典魁许超齐齐冲阵,人形兵器的威力非寻常可以形容。

不到三百人的战场,生生现出近千人的气势。

高岵不慌不忙,举起长刀,用力击打刀鞘,发出规律的声响。

战阵随之变化,冲到阵前的州兵发现,眼前的敌人忽然消失,身侧陡然挥过两柄竹刀,角度之阴损令人发指!

“嗷!”

落下的是刀背,力度也收敛几分,可位置实在刁钻,凡被击中的州兵都是痛呼一声,捂住不能言说的某个位置,一阵阵的吸着凉气。

看到眼前一幕,桓容双眼瞪大,下巴落地。

巧合……吧?

眼见同伴惨状,州兵心中发憷,速度却分毫不减。

典魁和许超一马当先,抡圆手中木棍,击退身侧袭来的竹刀,顺势将持刀之人也扫了出去。

两尊人形兵器过处,战阵出现短暂混乱。

高岵再次猛烈击刀鞘,如果是在战场,他手中必是皮鼓。

壮丁们重整旗鼓,以最快的速度变阵,不再上前硬抗,而是分散开,如同狼群捕鹿,将两人困在阵中。

两人每次向前冲,四周总会砍来数把竹刀。

以两人的本领,十成能冲出去。但是,州兵却将被截断,至少有三成会“死”在阵中。

冷兵器时代,伤亡三成是什么概念?

溃败!

“明公,此阵应为骑兵所设。”贾秉立在车辕前,道,“如高伯岩所说,三十人确能拦住一队步卒。但其身在北地,屡经厮杀,依仆之见,列阵之人都曾杀敌染血。州兵虽经训练,到底没有真正临阵,不及盐渎私兵,这个局面并无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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