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678)

笑声中带着苦涩和无尽的自嘲。

“发四州之兵,这哪里仅仅是发四州之兵!”

桓氏的野心昭然若揭,之前尚有梁州不从其命,有杨亮扎在桓氏背后。

现如今,梁、益、宁三州皆从其调令!再加上江州、荆州、豫州和幽州,还有新打下的武都郡和仇池郡,半个晋朝已入其手!

上表建康不过是做个样子。

朝廷不许,桓容就不会调兵?

简直是笑话!

“太后没看到吗?”

不。

司马曜摇摇头,王太后想必知道,甚至比他更清楚,可她做出了不一样的选择。

舍弃天子,舍弃司马曜!

“谢侍中,王侍中。”

司马曜喃喃念着,不相信他都能看清的现实,这两人会看不清楚。他们本该同桓氏水火不容,本该继续站到司马氏一边,如何会改弦更张,助纣为虐?

“不该是这样,不该是这样……”

笑声停了,殿中的灯火变得昏暗。

宦者小心送上灯盏,乍见司马曜瘫坐在地,发髻散乱,口中喃喃念个不停,想到司马奕,心中就是咯噔一声。

“陛下?”

司马曜没有反应。

宦者放下三足灯,小心上前两步,正要再开口,司马曜猛地抬起头,表情狰狞,一把抓住宦者的衣襟,使得后者踉跄跪倒。

随后,司马曜狠狠掐住宦者的脖颈,双手不断用力,声音似从牙缝中挤出:“朕要杀了你,朕一定要杀了你!”

宦者眼球上翻,发不出半点声音。为了活命,本能的用力拉拽司马曜的手腕。

奈何司马曜生得高壮,十二岁的年纪,身材不下十五、六岁的少年,哪里是宦者能够拉开。

很快,宦者挣扎的力气变小,双眼翻白,气息越来越微弱,直至再无半点声息。

司马曜恶狠狠的喘着粗气,稍微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全无半分后悔和恐惧,竟感到扭曲一阵扭曲的兴奋和畅快。

站起身,看着宦者渐渐冰冷的尸体,又狠狠的踢了两脚,旋即唤人入殿,道:“拖下去。”

太极殿中发生的一切,自然瞒不住长乐宫。

听宦者禀报,王太后放下竹简,道:“送出宫葬了。官家那里另外派人,以后行事小心。”

“诺!”

胡淑仪拨亮灯火,看着摇曳在屏风上的暗影,低声道;“阿姊,重阳节后要起风了。”

王太后摇摇头,叹息一声:“风雨早至,不过是大些罢了。”

“南康在信中怎么说?”胡淑仪坐回屏风前,关心的看向王太后,“淮南郡公当真答应,许太后和妾的族人到仇池为官?”

“不只。”王太后示意大长乐守住殿门,道,“此次发四州之兵,意在打通西域之路。到时,打下北边的州郡,官缺定然不少。按照南康的意思,仇池不过是暂时安顿,如有真才实干,必能更进一步,说不得,你我两家都能借势而起!”

胡淑仪攥紧衣袖,几乎控制不住指尖颤抖。

“阿姊……这事真能成吗?”

“成不成,我都赌这一回。”王太后沉声道。

“如今朝廷是什么样子,你也看到了。郗方回年事已高,如今权重,将来却不好说。他可没有桓朗子桓幼子这样的兄弟,也没桓敬道这样的儿子。”

“太原王氏和陈郡谢氏早不是一条心,琅琊王氏欲重掌权柄,吴姓高门也在暗中谋划,朝廷表面不见如何,实则早已经暗潮涌动。长此以往,建康必要生乱。”

胡淑仪脸色微白。

“一旦乱起,你我未必能够保全性命。想要寻到一条生路,总要赌上一回。”王太后加重声音,“看看南康和新安,阿妹还不明白吗?”

胡淑仪抿紧嘴唇,下定决心,道:“我听阿姊的。”

“其实,先帝早做出决断。”王太后低声道。

“先帝?”胡淑仪面露诧异。

“官家登基以来,下诏皆用传国玉玺,天子金印未用一次。”王太后似在说给胡淑仪,又似在自言自语,“之前我不能确定,借清理太极殿,命人仔细搜寻,已有十成肯定,天子金印不在宫中。”

“阿姊是说,官家丢了金印?”胡淑仪双目圆整,满脸震惊,声音都有几分颤抖。

天子金印丢失,可是天大的事!

“未必是丢。”王太后道,“先帝病重之时,新安突然离开建康,徐淑妃自请殉葬,再加上先帝的遗诏,一件件联系起来,阿妹还没有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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