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902)

攻城锤推至城下,削尖的巨木狠狠凿击。

拉动绞索的汉子赤裸上身,手臂和胸前的肌肉隆隆鼓起,似坚硬的岩石一般。

巨木一下接着一下,城门摇摇欲坠,墙皮开始脱落。

土屑和碎石不断砸下,溅起一阵灰尘,很快遮挡住视线。聚集在城门后的守军脸色煞白,近乎失去血色。

终于,城门被砸开一个缺口,攻城锤退后,汉军如潮水般涌入。

跳荡兵冲在最前,三五人一组,背靠背互为掩护,见林邑兵就杀,压根不管对方是在抵抗还是跪地求饶。

城头上的战斗愈发激烈。

经过最初的混乱,林邑兵的悍勇被彻底激发,前赴后继冲向来敌。即便身负重伤,也要拼尽最后一股力气,杀伤面前的汉兵,和对方同归于尽。

林邑兵的反击开始增强,汉军死伤加大。

周仲孙得报,用力一拧眉,大喝道:“后军之外,全部随我杀敌!”

“诺!”

周刺使收起宝剑,抄起一杆长矛,带头策马冲向城内。

三百骑兵紧随其后,都是宁州精锐。骑兵之后跟着步卒,仿佛一股黑色的旋风,呼啸着扑向城中。

就在这时,城中传来几声奇怪的声响。

原来是林邑大将率象兵上阵。

宁、益州兵早见识过象兵,知道对方厉害。可是,那是开阔地带。如今的情况是,林邑王贪生怕死,不肯派兵出城,反而在城内趋使巨象,根本是将优势化作劣势。

按照桓容的话讲,一手好牌打烂,王炸都没法挽救。

果不其然,象兵的出现未能挽回颓势,反而让守军自乱阵脚。

驱使巨象的林邑兵被长箭射穿,巨象失去控制,压根不分汉军和守军,径直踩踏过去。

大地震动,战场上哀嚎遍地,死在巨象脚下的林邑兵竟比汉军多出数倍。

“放箭!”

周仲孙冲进城内,见到眼前情形,立即召集弓兵,集中射击操控巨象的林邑兵。

象兵照样无用,城池转眼即破,更有骑兵直扑皇宫,见人就杀。林邑王终于吓破胆,丢下满城人,只带亲信就要沿密道出城。

可惜的是,没等计划实行,就被反水的部落首领逮个正着,连同城内的大臣和王室贵族,足足两百多人,一个也没能跑掉。

“一个不留!”周仲孙下令,忽又想起什么,叫住传令的部曲,道,“留下林邑国主,文臣武将各留五个,余下皆杀!”

“诺!”

“使君可是要御前献俘?”一名参军问道。

周仲孙哈哈大笑,道:“知我者孟观也。”

自桓大司马以来,晋朝再未有收复失地、开疆拓土之功。桓汉立国五载,除开中原和西域之地,就西南而言,他还是第一个正儿八经出兵开疆之人。

想到此战之功,周仲孙不免得意。

“拿下林邑全境,不妨顺便接手周围番邦。”参军建议道,“如此一来,使君功勋盖世,可比宣武皇帝。“

笑声戛然而止。

周仲孙转过头,眯眼看向说话的参军,声音中带着冷意:“孟观此言何意?”

参军自以为得计,拱手道:“使君文治武功非凡,当为乱世雄主!”

话音刚落,一道寒光猛然斩下。

寒光过后,一截断开的手臂掉落在地。

参军瞪大双眼,手捂住伤口,看到鲜血喷涌,痛觉乍然回笼,惨叫着倒在地上。

“绑起来,找个医者为他治伤。”周仲孙冷冷道,“别让他死了,我还有话要问。”

想想天子登基前后的作为,此人竟撺掇他造反,究竟是帮他还是害他?

当他是傻子吗?!

抬眼扫过心腹部曲,目及面带震惊的谋士,周仲孙甩掉刀锋上的血迹,一字一句道:“尔等记清楚,我有今日,全仰赖官家所赐。周氏子孙必忠于汉室,如违此言,人神共弃!”

“尔等追随于我,亦当牢记,今上乃不世出的英主,敢有他意,必死无葬身之地!”

“诺!”

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周仲孙绝非好人,而是一个实打实的恶人。从其他性格行事,更非什么贤臣良将,忠贞不二。

说白了,不过是懂得审时度势,比旁人看得清楚。

从东晋到桓汉,他也算历经两朝,能先后被司马氏和桓容重用,自有其过人之处。

时逢乱世,周仲孙手掌雄兵,不可能没有野心。如果是司马氏在位,他或许会因参军之言动心,生出向桓大司马靠拢之心。

但是,如今坐在皇位上的是桓容!

他是脑袋进水,才会在这位的眼皮子底下起造反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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