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之女(52)

郑德兴轻声道:“七郎?”

郑德兴对世家的敬畏,是时代特有的心理,世人崇世家。他那个正人君子的父亲与并非一流世家出身的母亲,更是助长了这种心理。见到顾鼐,郑德兴的心里是既想亲近,又怕人家瞧不起,战战兢兢,不知如何是好,仿佛捧着个宝贝,顶在头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他想结交这样高档次的朋友。

顾鼐对郑瑞兄妹胡乱点点头,收回了目光。眼前这一个倒是有心向学的,只是底子有点差啊,郑家到底根基浅呢。郑德兴这几个月最常做的就是想模仿顾鼐的作派,同时从顾鼐口中探听一些世家行为方式,以资模仿。

顾鼐又轻声向郑德兴说起他们家年末祭祖的事情来,郑德兴认真地听着、记着。

郑琰自从跟着顾益纯学习,就忙得不可开交。她已经可以骑温驯的母马,拉开一张小弓,把全国比较著名的世家的谱系背得差不多了,字也写得更有样子。会做简单的香囊,绣两三种花样子,学会了弹琴和吹笛,练熟了五支曲子,能分辨十余种香料的味道。

如此之忙,自然没功夫找郑德兴讨债,只是觉得郑德兴与顾鼐走得近罢了。今天越看越觉得这两只走得未免太近,还是向郑德兴探听探听情况比较好。

郑德兴见小姑姑问,还有些扭捏,扛不过郑琰胡搅蛮缠:“你们俩走得太近啦,是不是要做什么坏事?不许你再跟他鬼混!”有事没事,先扣你个罪名。

郑德兴只得辩解:“我只是钦羡世家风范!”

这货是认真的!郑琰看到郑德兴的眼珠子都快要认真地瞪出来了,才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我还以为你爱慕他呢!

此后再看郑、顾二人,越看越叹气,郑德兴心理上先弱了,自然是越来越弱,真让人看不下去。他不会真把顾鼐当偶像了吧?

郑琰摸着下巴,笑眯了眼睛。郑瑞深身一抖:“不要笑得这样吓人,会嫁不出去的!”

东宫出手,打了郑靖业一个措手不及,丢了于元济对耀武军的指挥权,还让于元济被迫回京变相禁闭,不由让郑党恨得牙痒痒。郑靖业本不欲与太子为敌的,名声不好,也很不容易搞,没事搞他干什么?但是现在明摆的太子看你不顺眼,你不把他搞掉,难道等他登基了把你搞死?

太子怎么就突然跟我扛上了呢?郑靖业到底是郑靖业,在书房枯坐了半天,终于想明白了,看看太子身边都围着些什么人!有一半是跟自己有仇的,另一半跟自己没仇的,那是新换上的,被顶替掉的那些都是已经被自己收拾了的。得,这基本上就是自己跟太子结仇了。跟太子和解?怎么和解?皇帝允许?你丫一宰相没事儿跟太子那么粘乎,皇帝能乐意么?再有,太子会接受么?你打了他的脸,太子凭什么接受?他只要等到皇帝挂掉就可以了。

郑靖业召集党徒再次开会:“季师想要恢复旧制,做得如何了?”

光禄卿笑得贱兮兮的:“他老人家想要恢复旧制,自然是还在‘想’了。”对自己的幽默感很是自豪地笑。

户部尚书乐道:“今年又打了一仗、又是圣人六旬万寿,春天的时候还重修了翠微宫,光这几样就花费颇多。我又令他们把常平仓填满。嘿嘿,哪有余钱?”本来魏静渊对爵位的调整目的之一就是为了解决财政压力,再补回来财政肯定吃不消。

郑琇作为郑靖业已出仕的长子,被父亲推到中书舍人的位子上,大约相当于是皇帝的秘书,也得以参与会议,听他们这样说,心下不喜,默默听着,并不发言。

郑靖业屈指在案上弹了两下:“谁知道东宫詹事,开国县侯李伯安?”

“他怎么了?”

“季师欲复旧制,我为人弟子,岂能不再看看旧家籍簿?不过是看到李伯安现报上来的嫡次子比他的嫡长子只小了五个月而已。”郑靖业就算是在捅人,脸上还是一派温煦君子模样。

“他混淆嫡庶!”郑党中的御史来了精神,“这是欺君!”

这又要说到魏静渊了,他老人家不但定了降级袭爵制,还严格了“无后除国”制度。即,你的爵位只能传给大老婆生的儿子,小老婆生的不行!大老婆没生儿子,不好意思,爵位收回。如果你面子足够大,功劳足够多,可以以宗族的孩子为嗣,降级袭爵,当然,嗣子也必须是嫡出,不然特权就统统收回,该缴税的缴税、实封也统统缴回。

光禄卿补上一句:“还宠妾灭妻!不对,是以妾为妻。必有一个是庶子,以庶充嫡,岂不是说庶子之母是正室?”越说越兴奋了,管它是不是真的,先把李伯安搞臭再说。以妾为妻者,两个都打八十板子,判两年徒刑,妾打回原形。当然,你也可以不服刑,跟于家似的,拿钱来赎,或者,拿你的官职啊、爵位啊什么的来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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