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之女(897)

郑琰笑道:“甚好!”已盘算要送什么样的结婚礼物了。又思池宪已经定婚,春华尚无着落,崇道堂里小学生不少,左看右看,笨的固然不愿,聪明的又恐“小时了了”,直把她愁得不行。

就在郑琰陷入丈母娘模式的时候,韦知勉发动了。

前面说了,韦知勉不是个蠢蛋,只因郑靖业太逆天,他才几十年没什么大作为。郑靖业一去,朝上就压不住他,他又是首相,又想洗刷“贪恋权位”的污名,自然有所动作。

韦知勉使人盯了京城许久,又翻了许多旧档,终于让他找到了时机。

其时九月,宫廷朝廷都从熙山迁回了京城,行李刚刚放好。韦知勉当朝念了他的奏疏概要:“臣惊闻丰昌侯、熙侯等之后鹑衣丐食,惨不忍睹,此实非国家待遇功臣之意。细问缘由,乃知昔年丰昌侯之后降等而袭,又连逢丧事,一降再降,前后三十年前,至为白丁。又有熙侯无嫡子,乃至夺爵,死后无享祭。此外,又有燕国公、亦同此。其状之惨,臣、臣,实不忍闻!请圣人继绝嗣,恤功臣之后。”言罢老泪纵横。

朝中许多人的心都跟着剧烈跳动了起来。

先前,魏静渊在老皇帝的大力支持之下,以一片为国为民的热忱,以身家性命为代价,改世袭为降等,又除庶子之继承权,大大打击了世袭贵族的势力,同时为国家节省了许多资源,也为土鳖上进之路搬掉了一些障碍。由此造成了不少人家的衰落,世家固然受到极大冲击,勋贵也付出了一些代价。

有爵位的人,谁不想一直这么传下去呢?只要不降等,就年年有俸禄拿,儿孙即使不争气,也有国家养到某一代出了争气的人重振声威为止——在这期间,生活还能维持在一定水平之上,还是统治阶级,还能结有力的姻亲,好处大了去了。

这降等而袭与庶子不得承袭,就是压在有爵人家头上的一座大山,要时刻担心自己死了之后儿子没这品级了,到孙子就混得更惨,曾孙这一辈就彻底成虾米了。要是跟老婆感情不好不想跟她生孩子,或者老婆生不孩子来,又或者有个疼到骨头里的庶子,那这痛苦就更不要提了。

池脩之耳朵一动,心里也是一热,又冷静了下来:不好!韦知勉说这么多,绝不是白说的,要求情要照顾,也不用大庭广众这样做,反易被嘲讽为造作。果然,韦知勉道:“请圣人许庶子延嗣,许有功之臣,袭爵而不降等。”

池脩之确定了:“他这是要反扑,要拉拢人,要市恩,要洗白名声,此事若成,他就是所有有爵之人家的再生父母!谁还会说他恋栈?不能让他得逞。”

旋即,他又苦笑了起来,他想起来了姐夫吴熙跟他说过的话,吴熙就是担忧自家爵位会降,想尽办法想提一提爵位,上战场拿命来换的念头都动过了。现在如果有一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你吃是不吃?

李幼嘉也想到了,心道,恩相亦有爵,恐怕也不会反对吧?就算反对,这些人,魏静渊之鉴不远呐!他也缩了。

许多勋贵交头接耳,许多人蠢蠢欲动。

韦知勉收获了出道以来最多的感佩的目光,得到了自为官以来最好的评价,仅凭今天的发言,无须再有更多行动,哪怕他立时死了,都能捞取极大的政治资本。

这给许多人造成了心理的压力,李幼嘉摇摇欲坠,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郑靖业在位,一直是压着这种恢复所谓世袭罔替的呼声的。他倒是想反对来着,以郑党的草根立场来说,这是必须反对的。以郑党的源起来说,他是必须反对的。但是他不能,也不敢,否则就是个“群起而攻之”!韦知勉那慈悲的表情在李幼嘉眼里显得是那样的恶毒。

池脩之的思路飞转,绝对不能让韦知勉得逞!降袭有难度,嫡庶却可以做文章,无论如何,必须给韦知勉泼一头冷水!

池脩之站了出来道:“敢问韦相公,熙侯无嫡子,却有庶子,庶子难道不给生父奉一碗饭么?难道祭祀父亲,也要有好处才肯做吗?此等孽子,真是让祖宗蒙羞!”他死咬了嫡庶来说话,并不说袭爵之事,“长此以往,相公不怕天下婢妾要谋害嫡子么?先帝时嫡庶之争言犹在耳,相公其言诤诤,如今这般反口,究竟所为何事?”

李幼嘉一个激泠,跟着道:“婚姻结两姓之好,诸位之女都是许做嫡妻的,韦相公却为妾张目,贱骨肉而重外人,真是有趣。”说完还意有所指地看看萧复礼。

李相公补得一手好刀,他是个补刀党,专业补刀二十年,一直给郑靖业打下手。让他自己挑头略难,有人开头他给扩大战果,熟练度已然满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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