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溢天下(27)

“你这野丫头,还被你歪打正着了。”王氏侧过头来又问,“那你怎么想到把花露和酒混在一起了?”

“娘,您不觉着酒特别香吗?秦叔在那边儿喝酒,我们家都能闻着酒香。如果我把花露和酒混在一起,那么酒香是不是也能带着花香飘很远很远?”

王氏愣了愣,随即一笑道:“你这鬼灵精的丫头,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稀奇古怪没关系,有用就成!”

“好了!水都要沸了。”

山银花油制好了,王氏也没心思在继续做针线活,帮着李晓香给芦荟去皮捣瓤。王氏的耐性比李晓香好上太多,滤出来的芦荟汁又浓又稠,杂质也少。

“娘,要是这纱的孔缝能再小些就好了。”李晓香撑着脑袋看着芦荟汁一滴一滴落入杯中,催眠似的眼皮子都要打架了。

☆、酿香

“这有什么,今晚我与宿宸说说,让他读书回来时买最细的线,我纺些细纱与你。”

“还是娘最心灵手巧了!”

“少给我戴高帽。当初叫你学女红,你又是上树又是摔伤了腿……”

“有娘在嘛,我就是学了也不如娘!娘,我饿了,有没有窝窝吃?”李晓香赶紧转移话题,反正自己在女红上是决计没有天赋的。

李晓香一边啃着窝窝,一边看着王氏将山银花的花露与芦荟汁搅拌在一起。王氏的手腕执着麦秆,在杯中转着圈,速度均匀,力道也正好。当李晓香两个窝窝下肚之后,再抬起头来,王氏已经将花露与芦荟汁搅在了一起,连个小气泡都没见到。李晓香将杯中的液体混入三勺杏仁油,再次搅拌,直到杏仁油的浅黄色中微微透着一抹绿。

“娘,你试试!”李晓香将麦杆上沾着的杏仁油在王氏的脸颊上蹭了一下,伸手替她抹匀了,直到杏仁油完全化开。王氏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这才发觉那片肌肤柔润如水,还透着些山银花的淡香,微微的清凉令人心旷神怡。

“果真很舒服。”

“我就说呀!”

李晓香将江婶买来的小陶罐都放到热水里煮沸了晾干,再将杏仁油倒了进去,留下两罐。

“这一罐是给江婶的,这一罐留给娘,余下的都卖了换铜板!”

“你呀……”王氏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弯,“改个名字叫李铜板得了!”

“这可不行,爹又该拽着藤条追我打了。”

日光西斜,倦鸟返巢,这一日又过去了。

飞宣阁的流水亭内,一个少年公子倚着亭柱望着身下的碧水,时不时将手中的点心碾碎了扔下去,看似在喂鱼,但眼睛早就失了神,心思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公子……公子!天色已经晚了,是不是该回去了?”少年身旁穿着灰色短衫的书童低下身来提醒。

“……果然快天黑了。”楚溪仰起头来,望着层云间最后留下的那一抹淡金呼出一口气。

“公子你这是怎么了?方才飞琼姑娘与墨然姑娘为公子献舞,公子只是敷衍了事,莫不是想念柳姑娘了?”

“逢顺,本公子想见谁,不想见谁,是你能决定的吗?”楚溪扯起唇角,这一笑仿佛要将整个飞宣阁颠倒过来。

但逢顺知道,楚溪的笑向来很淡,一旦唇角都勾起来了,要么是他盘算什么坏主意,要么就是他生气了。

自从大半年前楚溪坠马昏迷三日之后醒来,逢顺发觉他和从前不一样了,最重要的是身为贴身小仆的逢顺完全猜不着自家主子的想法,猜不到想法就无法讨主子的欢心,也就随时可能失去贴身小仆的地位。在楚家这样的大门大户里,仆从就有上百号人,沾了“贴身”二字的自然在仆从中高人一等,相当于半个主人了。逢顺此刻只觉得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

“逢顺,你见着柳姑娘身边的阿良吗?”楚溪随意问道。

他的手腕划过一道弧线,手中最后的那块儿点心正好落在远处的一片荷叶上,那一刻,楚尘在夕阳下的侧影,深沉而凌厉,就似意欲出鞘的锋刃。

逢顺咽下口水,“回公子,今个儿没见着阿良姑娘。不过阿良姑娘是知道公子来了的,她还问过公子去不去听风阁,柳姑娘新排了一支舞。”

“除此之外,她没再说别的了?”

“没有。”

楚溪拍了拍手,淡然起身,“走吧。”

“走去哪儿?听风阁?”

“回家。”

逢顺还没转过弯来,楚溪已经走出了亭子,毫无留恋地离开。逢顺是真的不明白了,要说公子对柳姑娘无意,那就不该来飞宣阁。来了飞宣阁不见柳姑娘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为了个柳凝烟他家公子犯不上绕道。可真若是无意,为什么又要问起柳姑娘身边的阿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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