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妮儿(10)

官府的人见人口太多,便登记造册,虽说谋生不易,天子脚下也比别的地方机会多,这条胡同也取了名儿叫庙儿胡同。

陶陶听柳大娘说的时候,觉的颇为熟悉,这古今原来没什么变化,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有一批这样活在城市边缘的人,靠希望跟梦想支撑着苦巴巴的日子,就像柳大娘就盼着攒够了钱,能把她一家子租住的那间屋子买下来,也算在京里正经落了户。

庙儿胡同多是大杂院,像陶家这样能置下一个独院子的极少见,从柳大娘一家子的生活状态,陶陶完全能想到陶家刚来的时候什么样儿,若不是陶大妮进王府当了奶娘,估摸陶家的日子还不如柳大娘呢。

这个院子可以说是陶大妮用命换来的,每每想到这些,陶陶便有些不寒而栗,故此美男虽美,奈何王府却堪比阎罗殿,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还是离远些好。

自己这么个小丫头,在那些权贵眼里,还不跟蝼蚁似的,动动手指自己的小命就完了,还是自力更生自给自足吧,她不信有人的地方还能饿死。

想着出了庙儿胡同,顺着柳大娘告诉她的路线,拐了三条街便望见了城西的市集,街不宽,正经的商铺没几个,大都是摆零摊的,针头线脑,胭脂水粉,小孩子的玩具,拨浪鼓,泥哨子,虽都是小玩意,却也是琳琅满目,格外热闹。

陶陶从第一个摊子挨个开始考察,卖的什么?价钱多少?买卖好不好?怎么吆喝?如何还价儿?

等到了对头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早上的两个菜包子跟棒子面粥也差不多消化没了,觉着饿了,见那边儿有个面摊儿,支开两张桌子,还空着一张桌子,便过去坐了,要了碗面垫饥。

卖面的是老两口,瞧着有了年纪,腰都有些佝偻,卖的就是最简单的面,面条煮熟了,浇上一勺事先打好的咸卤就得了,咸卤是用咸菜疙瘩打的,有点儿咸味儿就成,在这里吃饭的都是卖苦力的穷人,能填饱肚子就好,没人讲究口味,虽不大好吃,陶陶还是勉强自己吃了。

吃到一半儿对面又坐了个人,陶陶先头顾着吃面没抬头瞧,不想,对面的人一口面喷了出来,喷了一桌子不说,还喷到了自己碗里,陶陶哪还吃得下,抬头瞪向对面。

却见对面坐着一个十三四的小子,喷了一桌子还不算,还一劲儿的往地上吐唾沫:“呸,呸,这什么鬼东西?难吃死了。”

旁边的小厮忙去端了水来凑到他嘴边儿:“爷,爷,您先漱漱口,漱漱口就好了,奴才就说这里的吃食入不得爷的嘴,可您非要尝……”

那小子漱了口,才道:“爷哪知道这么难吃,见这么多人吃的津津有味,以为好吃呢,谁想是这个味儿。”说着看向陶陶:“你瞪着爷做什么?”

陶陶略打量他一遭,心知这不定是哪家的纨绔子弟,跑这儿来瞧新鲜景了,这样的人自己得罪不起,便不再理会,站起来把面钱给了,转身要走。

不想这小子却一爪子搭在她肩膀上:“爷问你话呢,你是聋子还是哑巴,没听见爷问话啊?”

陶陶最烦别人搭她肩膀,想都没想,左手按住肩膀的爪子一推一带就把这小子撩在了地上,旁边的小厮吓得脸都白了,厉声道:“你,你放肆,还不放手。”

陶陶还真不是有意的,完全是下意识行为,有个当警察爹的后果就是从小被当男孩子一样摔打,因为她家老爹的危机意识,逼着她学了自保的防身术,经常跟老爹过招儿,所以身体的反应已经成了下意识的本能。

只是这家伙看起来身份不寻常,自己莫不是刚出来就惹了祸吧,正想该如何应付过去,不想这家伙倒一咕噜爬了起来,两只眼盯着她,那目光看的陶陶有些瘆得慌:“你,你看我做什么,是你先动的手哦……”

那家伙却笑了,围着她转了两圈:“敢把爷摔在地上,你是头一个,你叫什么?住哪儿?往后跟着小爷混如何?管饱吃香喝辣的……喂,你跑什么?爷也不是鬼,别跑,你别跑啊……”

☆、不怕傻啊

不跑,我傻啊,这家伙一看就是个大写的麻烦,自己不跑让他抓着等着倒霉吧,虽说陶陶初来乍到,可也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千万惹不得,且知道往人堆儿里头扎最有用,就这小子穷讲究的劲儿,断不会跟着些扛活做小买卖的凑合。

也不知这家伙跑城西的市集做什么来了,是想看看底层老百姓过得多苦?体现一下自身优越感吗?陶陶撇撇嘴三拐两拐钻到人群跑了。

后头那小子追了几步,就撞到了一个叫花子,那个臭啊,熏得他捏着鼻子往后退了老远,身后跟的小厮刚要抓那叫花子,不想叫花子极机灵,一猫腰从小厮手臂下头钻了过去,一溜烟跑没影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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