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逃妻(167)

八纪仍不明所以,子邈却隐约有些明白,他松了口气,勉强把头从锦宜怀中拱了出来,眨眨眼:“姐,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锦宜一愣。

子邈已挣扎起身,他对八纪道:“放心!没事儿的!我姐有这个毛病儿的,之前在家里比这个更厉害,大半夜哭着去找哥哥呢!”又转过头对锦宜吐了吐舌头:“怎么越大了还不改,羞不羞呀!”

锦宜看着他笑的天真烂漫,又看八纪也惊讶地瞪大双眼,举手摸了摸额头,一手的冷汗:“是、是啊……”锦宜也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笑道:“大概、是新换了地方。”

第62章

锦宜说着, 又呵呵笑了两声,仿佛要以笑来压下心里的不安窜动。

八纪抓了抓头, 对子邈道:“别瞎说,又不是只有小孩子会做噩梦, 大人也会。”他先前因为着急, 便窜上了锦宜的床,这会儿顺势跪坐在锦宜身边儿,无比乖巧而认真地说道:“姑姑别怕, 我陪着你睡吧, 有我在, 你一定不会做噩梦了。”

子邈诧异地瞪着他, 没想到他居然不跟自己嘲笑锦宜, 反而如此贴心, 小霸王竟也转了性子, 成了小白兔,这可真是绝世奇闻。

***

自晚上因病而起, 喝了药后,已经过了四更天。

桓玹再也睡不着, 脑中思绪纷纷,勉强熬到了寅时两刻,披衣起身。

清冷的月光洒落地上, 看着像是铺了一层银白的霜, 桓玹徐步而行, 不时低低地嗽一声。

花园里还有着濛濛地晨雾, 在花树跟山石之间飘袅,因为绝早,一路走来竟然都没有遇见过人。

只有个早起去开花园门的婆子,一路走一边打着哈欠,竟没有发现桓玹。

桓玹仰头,遥遥地看见汀兰院的檐角。

耳畔响起开锁的声响,他想这会儿锦宜一定还在睡,只不知道她的病好些了没有。昨儿还想,该自己替她受了那些苦,如今果然如愿以偿地也染了寒热,但毕竟并没有真的全部替她分担了去。

忽然,他听见那婆子诧异的声音:“咦、你是……”顿了顿,又忙道:“是郦姑娘呀,怎么……这么早……”

桓玹一怔,不能置信地往前走了几步,果然见花园门口,那婆子的对面站着一个人,正是锦宜,身上披着件淡棠色的披风,细声细语地答了句什么。

那婆子便走开了,桓玹瞧见锦宜竟走进了花园,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些无措,下意识地往旁边移步,躲在了一株茂盛的红枫之后。

***

秋日的晨风清冷,锦宜拉了拉披风。

转头打量这清晨的花园,所有的亭台楼阁,假山池沼都浸润在淡墨微蓝的晨曦之中,看来朦朦胧胧,犹如梦幻。

花径地上有些碎枝枯叶,脚踩上去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响。

不知为何,锦宜仿佛觉着这种感觉有些熟悉。

她是因为做了那个噩梦,再也睡不着才起来的。

虽然子邈不以为意,八纪细心体贴,心底那股惶然,却总挥之不去。

前方有一道紫藤花架的长廊,因为是秋季,藤花早不见了踪影,只留下棕色的叶子,像是毛茸茸的廊顶。

锦宜拾级而上,转头打量周遭,这种似曾相识故地重游的感觉更重了几分。

她吁了口气,低声喃喃道:“我是怎么了……难道,真的是中邪了不成?”

右手腕上摸了摸,这才想起慈恩寺主持给的那佛珠串子,因那日回家后忙着洗漱整理去见桓素舸,就放在了屋里的梳妆台上……难道此后发生的种种,都是因为没戴那手串所致?

缓缓地在花廊的栏杆边儿坐了,锦宜扶了扶额头,苦笑:看样子,以后一定要保证那佛珠串不离身。

在昨夜的梦境中,锦宜看见了长大后的子邈。

只是,那会儿的子邈,竟然一身的铠甲,手持兵器,不停地在冲杀……锦宜不知自己怎会突然梦见这幕可怕场景,子邈身旁不停地有人断手残肢,血溅三尺,发出哀嚎。

锦宜想要把子邈叫回来,但嘴就像是被蒙住了,所有声音都在嗓子里滚动,却偏一声都不能出。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子邈的身影越去越远,消失在了涌动如潮的士兵群中。

醒来后她百般寻思,心想也许是因为睡前听见了子邈跟八纪那番“大将军”的谈话,所以才梦见了沙场征战的场景。

这个想法,让她莫名地安心了不少。

倾身靠后,抱住蜷缩起的双腿,锦宜心中所想的,却是昨夜桓玹的那一番话。

当时她还诧异桓玹为什么竟未雨绸缪地替子邈把以后的路都规划好了……现在想来,倒真的要按照他所说的去做才是最好的。

缓缓地又呼了口气,锦宜仰头看着头顶,透过错落的紫藤花架,她看见头顶淡蓝色的天空,一弯弦月散发着温柔而皎洁的光,似乎伸手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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