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记(111)

凌腾瞧着赵长卿榻旁的一小盆半含苞的红色月季,笑,“是啊,妹妹这花打理的好,至今还有花苞,尚能再开一茬,我屋里的月季只剩下花枝叶片,得等明年再开了。”

凌三姐道,“卿妹妹,我家里也请了先生。”尽管极力克制,凌三姐言语间亦有几分克制不住的炫耀。

赵长卿笑,“恭喜三姐姐了。”凌三姐请不请先生与她有何相干,只要她不要来她家聒噪着一道念书就好。

不 待赵长卿问,凌三姐便道,“是以前辛家的少奶奶,辛家,卿妹妹知道不?唉,说起来他家也是书香门第,辛家少爷的祖父就是进士老爷,不想这辛家少爷实在败 家,父祖过逝后没几年便将家业败的精光,自己也一病死了。辛少奶奶膝下无子,又立意守节,便出来寻个营生。跟卿妹妹家的先生一样,也是一月一两银子,包吃 住就好,并不需四季衣裳。”

赵长卿只得给凌三姐捧场,“那实在再好不过,表姐寻来的先生更加实惠。”

“我说也是。就是念书真的很贵啊。”凌三姐惆怅,“琴棋书画什么的,样样都价钱不斐,幸而祖父那里有琴有棋,肯借与我用。只是画画的颜料买来,也足足用了一两银子。这中秋节的新衣都没了。”

赵长卿心下好笑,道破凌三姐的用意,“表姐怎么还不识便宜?我要知道外祖父有琴,早去借来了使,哪里还轮得到表姐呢?一张琴,外头最便宜也要十几两吧。现在倒为这一两银子颜料唉声叹气。”

见赵长卿这样说,凌三姐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笑,“没新衣穿,当然伤心了。哪个像妹妹,总有新衣裙。”

赵长卿只得道,“我也只是出门见客的那几身,谁在家里还要穿的金壁辉煌来着。你看,我现在还不是旧衣裙。”

凌三姐笑,“其实还是阿腾想来的主意,不然,凭我的面子,哪里能从祖父那里借出东西来呢?”

凌腾实在给他姐这种低级的炫耀闹的无语,翻着一本棋谱笑问,“卿妹妹也在学围棋了吗?”吃过点心喝过茶,凌腾擦净手去瞧赵长卿架子上的书。

赵长卿笑,“刚刚学,还不大会。”

凌三姐立刻来了兴致,“我也是刚学,卿妹妹,要不咱们下棋吧?”刚学棋的人总是棋瘾非常大,赵长卿常被苏先生杀的片甲不留,掩面逃跑。

赵长卿对凌三没啥兴致,道,“我下的不好。”

凌三姐则兴致更浓,“我还不一样,别磨唧了,来,卿妹妹,咱们下着玩儿。”

赵长卿心下一动,笑道,“那表姐让着我些啊,起码别叫我输得太难看。”

凌三姐简直喜上眉梢,“知道知道,我什么时候不让你了。”张罗着叫柳儿去拿棋子棋枰。

赵长卿为了省钱,买的是最便宜的陶瓷的围棋子,不过五十个大钱,店家连带着送张画着棋盘的厚实的牛皮纸,所以,赵长卿连棋枰都省了。直接铺开棋盘,两人猜子之后开始下棋。

赵长卿的确棋技拙劣,三盘中总会输上两盘,凌三姐输输赢赢,而且是输少赢多,心下好不过瘾。不多时便道,“总是这样下输赢,没个彩头不好。”

赵长卿道,“还要什么彩头,表姐不如叫我白送你的好?”

凌三姐道,“如何说是白送,难道你没赢过?”说着摘下头上珠花,道,“妹妹也拿一件做彩头,只当玩乐。”

赵长卿只肯摘下一簇小绢花,再三道,“贵的东西我可舍不得,表姐也拿你头上的绢花做彩头便可,珠花贵重,表姐且拿回去。”

凌腾亦道,“姐,卿妹妹说的是这个理,只是玩笑而已。”

凌三姐只得换了绢花与赵长卿赌,嘀咕道,“再没见过你们这等小气之人。”因为有彩头,凌三姐更是拿出十二分的手段来,赵长卿也格外注意,结果,依旧是凌三姐赢了这局,赵长卿的绢花归了凌三姐。

赵长卿便道,“好了好了,表姐赢了我的花儿,就算了吧。”

“不成不成,我来你这里做客,你怎好不叫我尽兴。”凌三姐眉开眼笑,“妹妹梳的双平髻,不是还有一簇绢花,来,我们接着玩儿。”

赵长卿显得不是很乐意,无奈凌三姐屡屡催促,只好再接着赌。很不幸,赵长卿又输了一局。两簇小绢花儿都归了凌三姐。

凌三姐兴致更浓,急催赵长卿用腕上的小金镯下注,赵长卿摸着胖乎乎雪雪白莲藕一样的手腕道,“我手上的镯子可是金的,如何舍得?”拽下一对珍珠耳坠,凌三姐把自己赢来的小绢花儿连自己头上的绢花儿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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