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来又见尘埃落(111)

一口气将示情散服下,我不知,这些早已超过了一个时辰的药量。左转右转地不肯出门,磨磨蹭蹭地,直到我做成的那个一个时辰计时的沙漏快要见底,才深吸一口气,赤着脚就这样跑了出去。

早春的傍晚,因着日落,也冷了下来,一路上,竟没有见到什么人,直到御书房前,推门而入。

墨浅吟低着头,光线极暗,不知在做什么。似听见动静,抬起头,见是我,有些诧异,唇畔…竟牵起一个浅笑!顺手将手中的画轴一推,画卷成了一卷。

“染染?”他轻声叫道,仿佛极怕声音再大些,我便不见了。“墨浅吟?”我不确定地唤他一声。“染染怎么了?”他起身走过来,伸手欲摸我的脸,半路,却又收回了手,握成拳。

“怎么是你。”我无力地将手绞在胸前。他抬头,不确定地问道:“你想见明?”“我想见明。”垂下头,无力地说道。

“好。”他走到架子前,像上次一样,拿出一个小瓶子。“不要了!”我抬手打掉他手中的小瓶子,一条龙蛊从瓶子里爬出来,瞬间枯萎,化作一滩水。想起他那次的痛苦,动作竟快过思考。

“下次再见吧。我累了。”转身走出御书房,天已黑透。药效该是过了,呵,早就过了一个时辰了。我缓缓滑下,靠着柱子跪坐在那里。

抬首见那掌灯的墨奴缓步走来,提灯上前一照:“公主。”那唇畔的笑…不可能,药效明明已经过了!

喜怒无常

几日来,除了吃喝拉撒,每天都窝在床上,或是千朱花香的毒性开始发作,又或是害怕见到墨浅吟,整个人蔫蔫的,甚至连食欲都降至最低。倒像是为了推迟婚期找足了借口。

三日前,墨浅吟下诏,因着金银公主突然身体不适,本该在十几天后的婚期,就这样成功地往后拖延了两月。

就这样一件不算太小的事情,上下流言竟然四起。多说墨浅吟此君命中带煞,克夫克母克妻。这金银公主本来活蹦乱跳一人,还没过门,就倒下了。古代人的想象力原来都这般丰富!我躺在床上,听着阿九躬身在一边,绘声绘色地讲述民间或悲悯或夸张的关于金银公主悲惨命运的各种版本的留言。

宫里的墨奴都知道,我极得圣宠。本来谁敢在墨鸾皇宫嚼舌根,尤其是墨浅吟的舌根,可是,这不是我要听吗,他们也乐得说。

当阿九几乎声泪俱下地说道:“这金银公主本是与左相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可哪知墨王横刀夺爱,硬是让左相认下金银公主为义妹,强娶为后。”时,我忍不住笑着在床上打滚。

不得不再一次向这古人天马行空的思维致敬。虽然被人说来道去不是什么好事,但毕竟都是同情我的,本就被算计得千疮百孔,也算是一种安慰了。尤其是每个版本中,墨浅吟唱的,都是白脸,心中也是暗暗出着气。

乐极生悲果然不只是古训有云,当我咚地一声摔在地上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可惜晚矣。

黑色的下摆,恰恰将白袜全部遮住,我手忙脚乱地从地上坐起来,阿九这个胆小的,早就没了踪影。两人一站一坐,均未出声,房里一下陷入极度的沉默。

“听墨奴说,染染病了?”墨浅吟踟蹰着开口,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我说话,虽依旧带着惯有的笑,那笑中却是一贯的小心且带着关怀。

“你说呢?”我仰起头,面色苍白,两颊潮红,看上去很是病态。墨浅吟伸手想扶我起来,我根本不予理睬,自己挣扎着爬起来。“王上没事就请回吧。我累了。”“不如,让落秦来看看?”他不放心地问。

“不用了,我怎么知道他这次开的会不会又是毒药。”我挥挥手,厌恶地反驳。“染染…”他唤我一声,我却背对着他,不打算理睬。

其实我也心虚,自从那日服下示情散而看到他以后,心里烦躁得不得了,不知道这药出了什么毛病,或许落秦给我的是看见自己最讨厌的人的药?

他绕过床尾,侧身在床前坐下,伸手摸上我的额头。我吓得几乎是一瞬间往后缩,瞪着眼怒道:“你做什么!”“你生病了。”他也皱起眉,看着似是…心疼?我不禁笑出来,我的想象力也不弱。

“死不了,坏不得你的大事的。”我尖锐道,或是说得快了些,竟然咳嗽起来,他抚上我的背,一下一下地拍着。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嘲讽地弯起嘴角,眼睛又酸了,真没用,都快三十的人了,却越来越爱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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