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来又见尘埃落(194)

夜很黑,他喜欢一个人睡,很大的床,瘦弱的自己。他的房间从来都是黑暗的,几乎透不进光来,他喜欢在墙上装上几颗檀光,有微亮,亦有微香。

他依旧睡不踏实,从记事起,不管如何的风吹草动,他都会迅速醒来,而这几年,更是无法入睡。朦胧间,忆起从前,那段比地狱更黑暗的日子。

“吟吟乖,娘给你唱歌听可好?”每每自己哭闹,母妃便会唱歌哄他,他总以为,自己是个女孩。穿着宫裙,眉眼弯弯,声音轻细,任何一点,都与一般的公主无异。

“吟吟乖,把药喝掉。”母妃笑着将一整碗漆黑粘稠的汤药递到他面前,从最初的哭闹,到现在眉眼不皱地一口喝下,他已经不觉得苦了,一点也不。

母妃每日除了哄他,便是坐在院子里,不知等着谁,后来,母妃不再理睬他,只是痴痴地守着殿门,盼着,日复一日,年又一年。

母妃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凌厉,也更加哀怨,从疼爱到冷漠,慢慢地从骂声变成了鞭打,药不曾断过,他仍旧以为,他,只是一个公主。

墨鸾的后宫,女人无数,即使像母妃这样不得宠的妃子,一旦有了子嗣,便成了眼中钉,肉中刺。他被无数次地暗杀,在人前,母妃倾尽全力地护他,只是在背后,他忍耐着母妃像那些疯妇一样的谩骂和拳打。

长得十岁,宫里所有的皇子,只剩下一个痴傻八皇子,一个跛腿的十五皇子,而公主,则多些,剩下七八位。母妃得了重病,叫他到床前,笑得凄惨:“到了死去,他也不曾来看过我,呵呵…可我不悔。知道娘为什么一直给你吃药么?这种药,能让你看上去像一个女子,墨鸾的后宫,便是穷尽这炎氏大陆也再找不出第二个的修罗场了。”

她喘了口气,继续道:“我只是想为你父王留下一点血脉,从明日起,你便会被送去娄家,记得,不许寻死,定要守住你父王的这片江山,我会在天上等着他,等他亲口告诉我,谁才是最爱他的那个人。”

母妃逝去第二日,他便被带去了娄府,玉瓦金墙,真真是气派非常。在人前威严挺拔不苟言笑的大将军娄斌武,竟然是个喜欢豢养娈童的伪君子。

他长得太美,仅仅是一眼,那娄斌武便痴了,从此,十几个如花美眷和几十个娈童统统抛下,唯独对他宠爱有加。

娄斌武武功高强,身体壮硕,床弟之事也极尽野蛮,每一次,他总是体无完肤,身上青紫不断。而娄斌武,对他看管的很紧,甚至一点锋利的东西都不敢让他带着,深怕他寻死,而他,真的是生不如死。

终于,熬过了两个月六十天,月黑风高,他坐在井沿上,没有月光皎洁,星光闪耀,周围的一切都像沉浸在黑暗里的罪恶,不可闻,不可见。“主上。”突然,两道身影凭空而降,一青一红,年纪与他相仿的男孩。

他淡然地扫了他们一眼,似乎不愿多加理睬,便别开眼去。“主上。”那两人又喊了一声,他冷然地开口:“你们是谁?”

“主上,属下是商族冰火护法,从今往后,伴主左右。”那两人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他根本不信他们的真心。

似是思考了一会儿,他起身,挥挥手:“你们走吧。”“主上,属下不会离开的,从今日起,您便是商族族长,统领商氏一族。”那个身着青衣的小人面带微笑,明亮的双眸在黑夜里闪着亮光。他的母妃,竟是神秘的商族最尊贵的圣女…

“哼。”他轻嗤,不再理会,径自走回院子,娄斌武今日出席宫中宴会,似乎有什么大事,平日里看顾他的暗卫也少了些,他偷跑出来,可是,想从娄府逃跑却是痴心妄想。

果然,娄斌武到了半夜才回来,身上也受了箭伤,血流不止。府里的人个个忙得人仰马翻,娄斌武的独女娄澜也匆匆赶来,见父亲身受重伤,当即泪如雨下。娄斌武更是摆出慈父的模样,他冷笑着站在人后。

直到天明,众人散去,娄澜也被娄斌武哄回自己的院子,只剩下他一人在旁。娄斌武二话不说,猛地将他搂入怀中,低头就是一吻,他心中烦腻,由于娄斌武身受箭伤,挣扎几下,便从他的怀里挣扎出来。

他立在一旁,低垂眉眼,淡淡地说道:“大人,我给您去取药。”刚关上门,里面边传来一阵大笑,似乎甚是愉悦。他将双手捏得咯咯发响,低着头,让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主上。”当他走到厨房附近,那个一身红衫,长相颇为女气的男孩跪在他面前,“请主收下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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