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172)

在这一连串比小说还要跌宕起伏的现实面前,英格兰陷入了一片水深火热,生灵涂炭。疫病频发,饿殍遍野,有人走着走着就倒在了路边,有可能是饿死的,也有可能是被砍死的,最有可能的是病发了,谁知道呢?

在带着浑身腐烂的味道倒下的那一刻,路人麻木的眼睛里闪过最后一丝祈求——不管是谁,请结束这场不知所谓的战争吧,上帝也好,撒旦也罢。

可惜,直至路人眼睛里最后一点生命之火熄灭,战乱中的英格兰依旧是那个英格兰,没有一丝改变,也没有一毫想要改变。

最终坐上王位的是拉斐尔。这个背负了半辈子不名誉的王后私生子身份的伯爵,以最振聋发聩的声音告诉了全世界,他才是当之无愧的王!并且……他一点都没打算当一个好王,他的一生从他出生那一刻就被决定好了,充满了肮脏的阴谋与谎言,世界已经如此糟糕了,他不介意让它变得更糟糕一点。

英格兰和法兰西的大街小巷已经传遍了拉斐尔的名字,不过拉斐尔的计划却还未传开。

在如今的传说中,拉斐尔俊美无敌、骁勇善战又足智多谋;但也有人他说阴险狡诈、孤僻乖戾又蛇蝎心肠……有太多关于这位以大天使长为名的新王的传说,但奥古斯特却觉得百闻不如一见。

奥古斯特坐在女王的寝室里,安静的等待着拉斐尔带兵包围了这里。

在双扇浮雕的大门打开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不可自控的愣了一下。没有血腥玛丽,也没有童贞女王(伊丽莎白),只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少年,穿着最华贵的公爵服饰,手持权杖,眼含蔑视,像所有该死的大贵族一样,不管他长的有多好看,他都目下无尘的让人讨厌。

这是谁?

他为什么在这?

我们还是不是在对女王逼宫造反?

“好久不见,”拉斐尔是唯一认出来奥古斯特身份的人,“公爵阁下。”

“豁!”这还是个公爵,活的,有骨气的。在场的骑士几乎都在心里这么感慨道。这些天他们已经杀红了眼睛,见过了各种各样的贵族,公爵、伯爵、男爵……但几乎不是抱头鼠窜,就是两股战战,再不然就是破口大骂,反正很少有能看到这么冷静的。他们看奥古斯特就像是在看什么西洋景。

其实奥古斯特看拉斐尔也有这种感觉,他认识拉斐尔,却只是见过几面而已。

三面。

奥古斯特不记得,但拉斐尔却记得很清楚,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能记得这么清楚。大概是因为他三次见奥古斯特,正好都是在理查二世的婚礼上吧,最后的三次婚礼。

每次都只是远远的看一眼彼此,然后就彻底淹没在了衣香鬓影中。

拉斐尔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位公爵阁下时,对方才八、九岁,被玛丽女王像护崽似的护在身后,挂着高高在上的大贵族态度,漫不经心的挑选着有资格与他说话的人。每一个能得到他垂青、主动打招呼的贵族,都是一副感激涕零到恨不能肝脑涂地的样子,但他却兴致缺缺。在不经意与拉斐尔对上眼的那一刻,这位公爵好像笑了,遥遥举杯,还是那该死的刻在骨子里的傲慢。

一如奥古斯特如今的样子,他仿佛一点自己正独身置于敌军之中的自觉都没有,他生而高贵,高高在上,他说:“如果你是想找玛丽或者利兹,抱歉,要让你失望了,这里只有我。”

“您不在布里斯托尔,来伦敦做什么?”

“王室的人就像是轮流坐庄一样的都坐了一遍王位,我觉得这回怎么说也该轮到我了。”奥古斯特把这话一听就是在鬼扯,但鬼扯还算有一定依据。理查二世生前曾在第六任王后的劝说下修改过一次继承法案,这位逍遥的生活在布里斯托尔的公爵正是在那次法案里,成为了排在理查三世、玛丽女王、伊丽莎白女王之后的第四继承人。

其实奥古斯特本应该是顺位第二的继承人的,但是他提前得到了消息,连夜赶往伦敦,设法劝说理查二世改变了注意。

当时拉斐尔正好不在,身后听说时,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位公爵在想什么,如今依旧想不明白。

曾经王位唾手可得时,他放弃了;如今谁坐在王位上都注定会被弄死,他却反而开始积极了起来。

“很抱歉,”拉斐尔笑了,还是那么的彬彬有礼,“我想我大概也要让您失望了。”

奥古斯特当然是没能当成英格兰国王的,因为全世界的人都知道的,野心家拉斐尔才是英格兰注定的王,他遇见了凯撒的白鹿。奥古斯特其实也没指望自己真的当什么英格兰的王,他只是在拖延时间而已,不论他表现的多从容淡定,只有他的心知道他当时有多害怕。但是他不能退缩,谁让他是家族里最后一个还在场的男人呢?!他必须担起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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