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明朝考科举(396)

谢迁这个副主考是负责填榜的,命人将易房这无争议的文章朱、墨二卷取来,当场由两名读卷官对念,听得一字不错,将他的卷放在将要填入五经魁的那一摞上,又看向诗房的两位同考:“二位同考官既争不出上下,还是叫主考西涯公评断吧。”

两篇文字各有优长,两位考官要辨的还不光是哪篇更好,还得猜哪篇是崔燮写的——李东阳作老师的要避嫌,不能把自家学生的文章列到前头,反而要抑他一抑,打落到五魁之外。

反正乡试不似会试,还要分作三甲,只要名标在桂榜上,哪怕是第一百三十五名,也是和第六名一样值钱的举人老爷。

梁储自信地说:“和衷必在我手中,我看他这篇破题便破得与众不同。”

他也和杨杰一样,曼声吟道:“状为不善之小人,揜著之计巧矣。”又点评道:“这句便有可圈可点之处,原题‘小人闲居为不善’一句便如描画眉眼,细细分明地刻画出小人掩恶著善之状,用这个‘状’字以喻原题描画之笔,岂不精到?”

一旁几位同考官点头附和道:“他是会画画的人,理宜作此语。”

张璞道:“我也看过崔和衷的卷子,他做题一向走古朴简洁,理过于辞的路子,不一定就要在破题上出新。我看这篇‘以自欺者欺君子,小人之意伪矣’点题分明,下引承题‘夫小人,非昧乎善不善也’,一语点破小人知善故为恶的本质,岂不也是擅点睛者的手笔?”

礼房一位同考官王珦道:“不然,这破题有些俗气了。我礼房便有一篇文章是这么破的,只与他这破题差三个字,是‘小人之揜著工矣’。不过以‘意’之伪代‘掩著’之工巧,是比他的文字精炼。”

不过这篇没有点出小人并非不知善不善,只是平平重写原题,不及那篇精彩。

张璞道:“破题略平,承题却一针见血。梁兄那卷承题也只写小人不见君子时便放纵他的本性为不善,见了君子才知掩著;何如我这篇先点明他非不知善恶,只是用此自欺呢?从这一句承题,文章便见高明了。”

梁储力争道:“不不,你看我这篇——他这句发凡是以‘何也’开头的,不正是崔和衷的手笔?这句‘其为不善无不至也,特未见君子耳!’真是讽论有力,和他答题的风格一致!”

张璞当即反对:“岂能只看发凡,制艺文精粹在比偶句,你看这两比:‘夫叹阴为乎恶者,小人之故态;阳拊乎善者,小人之变态’,对得多么工整,论得多么痛快!”

两人争着争着,已经忘了争的是哪篇更好还是哪篇是崔燮作的了。二人论得各有各的道理,文章高下也只在伯仲之间,点评之辞更是新逸纷出,那六位同考官看他们争执看得颇有兴味,只差没掏出银子押注了。

两位读卷官还站在廊下,等着副总裁叫他们读了卷子好填草榜,这里两位同考官倒争执起来了,听得他们连连呵欠,互递眼神,都怨同考官不知道体贴人。

考官们是坐着进卷子的,他们可是要站到填完草榜的!

两位正副主考也嫌他们吵得慌——特别是李主考,他们争的卷子里还很可能有哪份是他学生写的,叫他们俩这么死命夸着,李东阳的脸都有些发烧了。

他索性取了两位卷子,左右各摆一份,对照着细看。

梁储那篇卷后用蓝笔批着“曲折赴题、精深遒逸”;张璞那篇批着“清空一气、独往独来”,都是他自己给弟子写批语时不会用的溢美之辞。

不过这批语还不算夸张——还比不上“经天纬地、倒海翻江”,他自己给人评时也会写个“披一品衣、抱九仙骨”……

李东阳清咳一声,便把那两句批语扔到一边,细细读起了文章。

副总裁谢迁坐在他身边看着,因品读得没他那么仔细,很快便看完了两篇,沉吟道:“一个笔力坚凝,一个力透纸背,都是可致经魁的好文章。不过哪篇竟是和衷的?我看过他们国子监送来封存的文章,记得他的文笔更古意嶙峋,和这两篇都有些差异……”

李东阳摩挲着右手的文卷,看着那朱字旁满篇蓝圈间夹着的评语,肯定地说:“就是这篇。他在国子监时都是随心所欲地写文章,仿的是古文风格,如今正在仿我,写的已见清新俊逸之致矣!”

他将那卷文章拿起来,呼读卷官:“这篇填到第八名去!”

八位同考官每人有权荐一卷,前八卷除非有朱、墨两卷对不上的,都是用同考官荐上的卷子。若有黜落的或原卷有问题的,同考还要拿出备卷填上,崔燮这篇是房考官荐上的卷子,虽说要压他一压,但既然是房考官所推,李主考又俯仰无愧,压到第八也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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