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啊,太子殿下(2)

此情此景,贺惜朝除了蹬脚划手,还能吐个高兴的泡泡。

这辈子有爹有娘,爹娘又恩爱非常,哪怕在古代,他也觉得浸泡在幸福海洋里。

感谢老天爷!给您磕三个响头。

可这个高兴劲一直持续到六岁,就在半年前,勤劳善良的爹突发急症,撇下他们孤儿寡母撒手人寰。

贺家并非富裕之家,他爹有些学问,在一家书院里教书,收入进项在当里百姓之中还算不错,可架不住他娘十指不沾阳春水,小姐出身。

贺惜朝没出生前,李月婵平日里在家就是书画写字、弹琴弄诗打发时间,为此买了一个丫鬟负责日常扫洒,雇了一个烧饭婆子一日三餐,贺惜朝出生后,就他这么好带的娃还请了个乳娘。

衣食住行加上雇银花销,根本攒不下什么钱。

可就是这样,他爹还觉得对不起他娘,有时候偷偷对着故作天真的幼子感慨自己没本事,让他娘一个从小被服侍长大的小姐跟着他吃苦受累。

到这里,贺惜朝以为他爹跟他娘是一出穷书生引诱大家闺秀私奔的故事。

只是好在,穷书生没有将小姐骗到手后变脸,依旧竭尽全力让她不受生活困苦,而小姐也并不后悔,每日无忧无虑,脸上带笑,瞧着丈夫的神情满满的甜蜜孺慕。

有他爹在的时候,他娘从来没为生计操心过,所以在贺爹乍然离世之后,他娘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整日浑浑噩噩,哭哭啼啼,没说一句话就以泪洗面,贺惜朝怎么劝都劝不好。

六岁的孩子于是只能担起重任来,辞了烧饭婆子,省下一笔雇银,乳母幸好在他能说话的时候就退了,还有一个丫鬟春香,跪在地上死活不肯离去。

贺惜朝想想李月婵也不是个能做家务跑腿的,春香还算机灵,也花销不了多少,便留下了。

然而就算节省开支,本就没什么积蓄的家里依旧艰难起来,李月婵无法指望,而贺惜朝就算有再多的发家致富的点子,在六岁的身体里也施展不开,唯有春香……可也赚不上银子。

两个月之后,家中揭不开锅了。

这个时候,李月婵才恍然惊觉,可不事生产的她除了愁眉不展,哀叹之外,也帮不上什么忙。

正在贺惜朝准备卖家当时,突然李月婵下定决心要带他上京寻亲!

寻亲,哪儿来的亲?

直到这个时候,贺惜朝才知道他娘的确是个小姐,可却是四品侍郎家中庶女,而他爹才真的背景雄厚,乃是当今国丈魏国公的第三子,真正的豪门少爷!

贺惜朝乍然听闻这个消息,简直是懵了。

有着这样牛逼的背景,为何他爹会混的这么惨,而且私奔做什么?

卖了房子和家什,三人凑齐了上京的车马费,一路颠簸辗转了三个月,才终于进了京。

李月婵是李侍郎家中庶女,当初那样不体面地私奔,李家厌恶她丢人现眼实属正常,她有自知之明,也没打算向娘家求助,直接给魏国公府送了消息。

本以为不看僧面看佛面,魏国公府不认她这个私相奔走的儿媳,也该认贺钰的血脉。

可没想到在客栈里等了五日,依旧无人来理会她。

李月婵带着贺惜朝求见了几次,却都被门房挡了回去。

次数多了,他们才意识到魏国公府压根也不想认回这个子嗣。

李月婵羞愤难耐,若不是还有个儿子,早就随丈夫走了。

最终在盘缠即将用尽的时,她狠下心,才有了今日带着贺惜朝一早跪在了国公府门口的场景。

贺惜朝是真的受不了了,膝盖从麻疼变成了钻心疼,针扎一样,感觉再这样下去他就得就地成佛。

“惜朝,若是受不住,便靠在娘身上吧。”

李月婵的手揽过贺惜朝晃悠的小小身体,往她自己身上带一带,靠着那软香,贺惜朝感到了李月婵在微微地颤动。

他知道从没吃过苦的李月婵也在忍耐着,他心下酸疼,还是咬牙直起了身体。

这一瞬间,仿佛从膝盖开始,全身都在喧嚣着罢工,眼前的景物都模糊了。

忽然,丫鬟春香匆匆跑来,对着李月婵一边喘气一边低声说道:“奶奶,少爷,国公爷的马车来了。”

贺惜朝魂魄归位,精神一振,咬着牙将脊背挺直了。

不一会儿,哒哒的马蹄及车轮滚动声由远及近,在大门前停了下来。

车夫放下脚凳,拉开车帘,魏国公在小厮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一转身看到了身后跪着的三人,不禁皱了眉头。

随侍的仆人轻声道:“从您上朝到现在,一直未动过。”

那得三个时辰了。魏国公的目光撇过李月婵,落到了那努力挺直脊背一动不动的幼童身上,这么长时间跪下来,即使再怎么坚持,细看人已经开始抖动,可孩子的神情依旧倔强,不发一丝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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