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147)

他觉得,有些事情应该放在即将踏入的病房外面去讲——他一点都不想在邵钧哲面前说一些别的、其他的、与双方都无关的话题。

“房书平这个人,”他有些突兀地开口问道,“你了解得多吗?”

“不太多,”袁叔想了想说,“但是夫人很信任他。”

“这样啊。”邵逸辰缓缓地舒出了一口气,不再说些什么。

袁叔察言观色地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我会在今天晚上和他打一下交道,然后约他明天上午跟您碰个面,您看如何?”

正要反射性地对此拒绝,邵逸辰却在走进病房门的那一刻,想到了杜卓阳那句话。

——他说,“去找房书平。”

于是,原本拒绝的话语就变成了一个简单的“好。”

和负责医师交谈了之后,邵逸辰微皱着眉头走到了病床前。

被各种医学仪器包围着的男人苍白地躺在病床上,只有床边的监护仪上不断跳动的心电图才能为他增加多一点的生命迹象。

他慢慢地坐下去,拉过男人的手握在双手间——微凉的、干燥的、熟悉的……

是的,熟悉的。

他曾经无数次地和这双手交握在一起,也曾无数次地被这双手拥抱。手腕的力度、掌心的温度、指节的形状甚至是指尖上的指纹,都已经熟悉到几乎到了用灵魂记忆的深度。

他们彼此相爱过,彼此争吵过,彼此伤害过……彼此有过相伴一生的奢望,又彼此疏远着步步远离。

一个人一生的感情其实并不算十分丰富,有些记忆有些情感已经耗尽了很多的热情,然后固执地存在在脑海中,成为了像是纪念碑或者勋章一样的东西……被固化成了坚硬的实体,难以磨灭。

曾经沧海和物是人非……到了现在,其实一直紧抓着不愿意放弃和坚持着过往的,其实只有病床上的这个男人而已。

邵逸辰想,有时候“背叛”这个词语真的很难给出公允的定义。比如,他和邵钧哲之间,究竟是谁背叛了这段感情。

他甚至想到,如果是自己先看到了冯凌嘉,会不会想都不想地就愿意用身子为对方遮挡枪击?

他甚至想到,在去年五月里的那个夏夜里,如果邵钧哲还陪在自己身边,会不会也会像这样说着“别怕”,拿自己的生命来换自己的安全?

他不能确认,但是却情愿相信。

医生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

“病人需要尽快的清醒过来,否则就需要做最坏的打算了……如果他有什么最为挂念的人,可以尝试着进行一下‘唤醒’。坦白地讲,这种时候,其实就是病人意志力和伤势的一场拉锯战了。”

邵逸辰把男人的手慢慢地拉到自己唇侧,唇瓣和皮肤的摩擦非但不能带来安慰,反而会有一种莫大的恐慌。

他看着男人紧闭的双眼,双手的力道就渐渐地握紧了起来。

男人的手在自己的手心中渐渐地捂暖,然而却始终得不到任何回应。邵逸辰把自己的眼睛埋在男人的手中,低低地轻声说道,“……我很怕……”

——我怕自己无法带好A.E,我怕自己会把你和邵夫人费劲了心血而留下的这一切,都全部搞糟……

——我怕你会放弃和我之间的所有,我怕你会无法醒来……

——我怕这样一别就是永远,过往的现在的以后的所有日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的回忆……

——我……我甚至怕你醒来后,却换了另一个灵魂,就像是我一样……原来,熟悉的陌生人是这样一种感觉……

——说到底,我原来最怕的还是“失去你”……

所以,所以你既然对我说了“别怕”,那么……

好歹也在行动上表示一下啊!

第50章 第一场雪

“管家”这个词语来自于法国,在经过英伦成套的老派宫廷礼仪规范后,成为了一些大家族的有力襄助。

他们能够分辨出不同年份的佳酿的细微差别,能够游刃有余地组织好一场大型宴会活动,能够完美地接待着家族的外来访客,能够知晓着如何管理佣人、如何养护房屋、如何处理主人的私人关系、如何选购奢侈品和艺术品、如何让宅子中的每一个人包括宠物在内都做到各司其职……他们比master们更清楚和适应所谓的贵族间的游戏规则,而在新旧任的主人更迭过程中,又往往充当着指引者和引导者的职责。

比如说,邵逸辰不过觉得自己刚刚坐下一小会,时间短暂得甚至都无法让心情得到完全的平复,袁叔就已经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然后在他耳边小声而又恭敬地说道,“少爷,房少表示他希望在稍后能和您有一个会谈,您看在什么地点比较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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