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君一世荣华(42)

这里周围很是寂静,只有一条水廊延伸到湖中心,谢嫮走过去,发现尽头处竟然架着一把古琴,琴身流畅,用精良梧桐木造成,乃七弦瑶琴,右下角写着‘桂馥’二字,用金漆描绘,谢嫮忍不住用指尖拨弄了一下琴弦,只觉得入耳为之一震,竟是正宗银丝弦,琴架后头摆放着一张玉骨凳,呈花鼓状,在琴架最边上还焚着香,一看便是公府里用来招呼客人,让看着周围美景,琴兴大发的客人可以就地一抒情怀。

谢嫮坐上了玉骨凳,环顾一圈周围的景色,湖面波光粼粼,潋滟清澈,空旷宜人,南面有山,山上植被苍翠,有一处古色古香的凉亭,看着虽不真切,但却隐隐透出一股遗世独立的隐士风范,叫人心向往之,湖面尽头是垂花廊桥,蜿蜒入深,美轮美奂。

指尖的琴音拨弄而出,一曲《凌波仙》袅袅自她的指下倾泻而出,音波泛起层层涟漪,往湖面扩散,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委婉中透着股坚毅,卷卷而起,汩汩而落,脑中回想着她的前世今生,各种哀愁,各种喜怒,皆能落于指尖,琴弦越拨越快,仿若雨点般倾泻而下,飒飒爽爽。

绥远书斋的位置就在那垂花回廊的尽头处,琴声以水为媒介,传过回廊,钻入正高谈阔论的书斋之中,琴音响起之时,书斋中骤然寂静下来,李臻站起身,缓步追着声音走到了书斋的东面,临窗而立。只觉这水面传来的琴声直击他的心房,犹如烈马般奔走,激烈了他的情怀,手中玉箫一转,置于唇下,箫声虽低且厚,繁音渐增,几个盘旋之后,又再低沉而下,配合着琴音,合奏出一曲跌宕起伏,如异卉群争,如关山鸟语之曲,琴音婉转肃杀,如怨如慕,箫声鸣泉飞溅,如泣如诉,这等上音,使听到之人无不随着音律徜徉在丘壑,翱翔于九天,妙妙然,戚戚然,呜呜然,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谢嫮也不知是哪里传来的箫声,吹、箫人该是很懂音律的,随着琴声流泻,他的箫声恰到好处的添补了琴音的空白,谢嫮对琴并没有特别的喜爱,只是李臻喜欢音律,她上一世才去学的,后来入了宫,又得宫中的琴师指点过方寸,如今一手琴艺,倒也不是等闲水平了,只是如今年纪尚小,手腕的力道不足,终归还不能如上一世般自如,一曲凌波仙奏完之后,已是手腕发酸,筋疲力尽了,站起身来,倚靠在湖心护栏之上,感受这片刻的宁静。

歇了琴声,那边箫声也歇了。

书斋中此起彼伏的夸赞声响起:

“哎呀,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春山兄的音律又上一层楼也。”

“琴箫合奏,只不知水面那头却是哪位倾城美貌之女子了。”

“水面那头该是定国公府的女眷客院,这弹琴佳人却不知是哪家闺秀,这般秀外慧中,泼天的才情啊。”

李臻怔怔的站在东窗前,手中的玉箫久久不愿放下。

他喜好音律,为之疯狂,鲜少会有知己,没想到今日在这里倒是遇上一位。听她的琴音婉转幽怨,又不失坚毅刚强,这是个有故事的女子,若不是经历过,又哪里会有这般的旷达胸怀呢。

旁人只道他有书才,可是唯有他自己只道,自己爱的是音才,音律于他而言,比之琼浆玉液,珍馐佳肴还要养人心肺,饭可以不吃,酒可以不喝,但是却不能没有音律。

仿佛若狂般,李臻不理会书斋中的人,急急的往外走去,心口喧嚣的冲动支配着他的理智,他要去找人,要去找那个让他沉寂的心再一次鲜活过来的人。

苍翠的山上,有一座古色古香的凉亭,亭子檐飞八角,气宇嚣弘,亭下站着一人,秀颀如松,凛凛肃肃,俊挺如玉,一双凤眸斜飞入鬓,显得英气勃发,俊美的如仙如画。

沈翕站在亭子护栏边上,沉默的看着那湖面的女子,在她还没开始弹琴之前,他就已经注意到了她,并且认出了她是谁——归义侯府的五姑娘,叫谢嫮,字攸宁,闺房小字阿瞳——这是她上回事无巨细告诉他的,印象特别深。

她坐下弹琴,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倒不说她的琴声有多么叫他感动,只说她弹琴时的姿态面貌,流风之回雪,轻云之蔽日,明眸皓齿,明艳端庄,兰薰桂馥,绿叶醉桃,她的人比她的琴还要动人,很难想象这样一具小小的身子里,会蕴含着那样大的能量,美的惊人,妙的惊人,超脱年龄,超脱三界。

目光似乎不能从她身上移开,那般的琼姿花貌,可以想见再大一些将是何等倾城,而最奇特的是她身上的气质,如远山凝萃,如碧晴风瑶,远观堪为仙子,近观憾落瑶池,仿佛能将人吸入她的世界,再也出不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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