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穿越女的倒掉(207)

这说法巧合、自洽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仵作也说,小公子和门客身上伤痕很像是有特殊嗜好的嫖客虐杀妓|女的手法。男人和女人身子构造不同,刻意用一样的手法,不像是寻乐,倒像是寻仇、示众来了。时间也对得上。

蒲州府长松了一口气。

——平定淮西后不久,成德节度使便归顺了朝廷。天子嘉奖其德义,为他加官进爵。节度使也投桃报李,送儿子入京为质。结果人还没到长安呢,先惨死在蒲州。不论成德节度使是因此反叛……还是他不反,而是向朝廷讨要说法,蒲州府都得先被推出去挡枪。

可有了这套证词,一切就不同了。

作恶多端被寻仇而杀,怎么看都是咎由自取,是天理昭彰——成德府反了也罢,讨说法也罢,横竖是推不倒蒲州府头上了。

因此,哪管他们自己也觉着不可思议,蒲州府依旧要想尽办法把这套证词坐实。

但是他们若照本宣科拿“鬼神复仇”一说交代,不必说成德节度使那边不会买账,便到天子那儿,怕也会认为是他们为脱责而编造出来的谰言。

故而就将奉安观团团围住,将观里众人悉数捉拿去审问——务要找出一个摸得着、看得见的案犯来。

按说到堂上去一提审就该明白——观里全是女人,非老即幼。道恒、道迹两位道长倒是正当壮年,然而常年持斋茹素,一看就不是力能扛鼎的女汉子。不必说对付两个成年男子,就是对上街坊里的泼妇,也只有吃亏的份儿。

她们压根就没有犯案的能力。

道迹真人亦百般辩解。可蒲州府是怎么说的?

“还敢狡辩!你们这些道姑神婆不定会使什么邪术。再不速速招来,本官就要用刑了。”

不信鬼神,他却信邪术。

云秀不得不再吃一块儿饴糖提醒自己——现实世界确实糟糕透了,可若毁了它,便再无话本、诗歌、舞乐、霓裳、楼阁、饴糖、泥哨风车……以及聪明有趣、能创造出所有这一切的头脑存在了。这才能稍稍压制住心中怒火。

她正琢磨着该以何种模样现身时,便见大堂主簿手中毛笔飞了起来。

主簿恨懵,慌忙伸手去抓——没抓着,却惊扰了知府审案。

知府和成德府的使者正勾心斗角得不可开交,被打扰了,立刻同时狠狠的瞪了过去。

主簿这才意识到时机不对,只能收回手去,讪讪的坐好。然而眼睛不由自主的追着那只毛笔,脸上恐慌、困惑,并怀疑自己有什么眼疾。

便见那毛笔直冲着知府脸上去了。

主簿再度失措的站起来。

知府恼火的回过头去,正要呵斥他,便见眼前悬空飞着一支毛笔。

此刻堂上众人终于都被惊动了。

便见那毛笔龙飞凤舞,在知府脸上写下两个大字。

“昏——庸——”底下人居然跟着读了出来。成德府使者不由冷笑出声。

知府大怒,跳起来便要去夺那毛笔。那毛笔去势一转,却又冲着成德府的使者去了。

不偏不倚,照旧留下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跋——扈——”

满堂人都掩唇失笑。

只两位长官顶着黑漆漆的四个大字,恼羞成怒。

堂下知眼色的衙役忙奉了湿帕子上来,知府哆哆嗦嗦的接过来擦了擦脸,指着堂下道迹道恒两位道长,喝斥,“妖道!快给我拿下她们!”

衙役慌忙领命——却在众目睽睽之下,直冲着知府和使者去了。

底下众人忙提醒“抓错了!”

班头见长官要发疯了,赶紧带人亲自上阵去抓——谁知脚步动起来后便也跟着瞎了眼,直冲着知府和使者去了。

知府喝,“蠢材,都给我退下!退下……”

谁知几个衙役却举了水火棍,硬将他们拍到地上叉出,口中还呵斥着“老实点儿,府君问案呢。”

云秀:……

她自然很快便看破了其中门道,不由失笑。

——令狐十七也随即现身。就懒洋洋的坐在几案上,手里把玩着毛笔,凤眼一挑,含嘲带讽的看向底下趴着的两个官吏。

他本就是谪仙人的长相,居高临下时,更是如真仙人下凡问罪一般。

两人这才意识到真正的“妖”在何处,都吓得面如土色,结舌难语。

令狐十七这才将笔搁下,复又隐身消失在虚空中。

一众衙役这才回过神来,慌忙将府君和使君释放了,跪地求饶。

没邪术时,他们敢逼供出邪术来。此刻实打实的施展出邪术来了,他们却连提都不敢再提“邪术”二字了。

知府连姿态都没力气去摆。慌慌张张的匆匆退堂,下令延后再审。

使者也不敢再有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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