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害人不浅(43)

可阿客说,“不是谁都得当你家的人的。”

苏秉正忘不了,在他和秦明桥之间,阿客选择的是秦明桥。

阿客的一生充满了求而不得,可这并不代表她就真无所求。纵然她只能接受他硬塞给她的,她也是有自己想要的东西的。

秦明桥便是那个她想要而不得的人。

他忘不了这一件,可是他也不能记得。因为他不想让阿客难为,更不想让阿客想起这个人。所以这么些年,他都假装秦明桥不曾存在过。结果他还是再次出现了。

阿客已经死了,苏秉正想,他还嫉妒秦明桥做什么?

可嫉妒这种情绪,很多时候不是理性可以克制的。

苏秉正命人将案卷送回吏部,询问:“秦明桥何以至今未起复?”

毓秀宫。

周明艳挼着新送来木槿花,摘了片花瓣送入口中。

如今宫中纷纷扰扰,有些头面的妃嫔几乎都牵扯进去——萧雁娘差点和杨嫔反目,王夕月统领后宫事务,卢佳音住进了乾德殿侧殿……而她身居妃位,生养了皇长子,按说该是后宫最不能小觑的人,却最风平浪静。几个月来她一言不发,只消失了一般窝在宫中“养病”。

高平侯夫人上次来的时候还在劝她,差不过“病该好了吧”,现在却听凭她自作主张。

——看萧雁娘的遭遇就知道,还是周明艳更能揣摩当今天子的心思。这个女儿固然争强好胜,常令人忧心她是否锋芒过盛,气焰太高。但仔细揣摩揣摩便知道,她似乎真没吃过太大的亏,最根本的东西——不论是名分、资历还是皇长子,她都得到了。

如今看上去时机到了,她反而比长辈还稳得住——她已领先旁人许多,此刻确实不争方是争。

然而她也并非万事不关心。

“皇上就说了一句?”

“就过问了一句,‘何以至今不起复’……”文漪答道,“先前确实是发了脾气的,过后却还是提拔。无怪人说陛下有海纳百川的气量,最能容人的。”

周明艳垂眸冷笑,又拈了片花瓣送入口中,“什么提拔……就是不叫人安心过活罢了。”

文漪猜不透周明艳的想法,却也不问,只道,“真想不到。卢婕妤那种出身,竟连初榜的进士都不肯嫁。”

“谁心里没些志向?十□了还不嫁人,定然都有些缘故。只看你挖不挖。往哪里挖。”她嫌恶的拍了拍手,将手上木槿花倾在窗外,“那些一心想傍小主人的老女人,做出的事才更令人吃惊。”

远远的宫女们正簇拥着皇长子在院子玩耍,周明艳望着,眉毛缓缓的竖起来,咬牙道,“那个牵着晟儿手的狐媚子,给我处置了!”

苏秉正过问一下十二年前的进士,朝中各有揣摩。后宫却没几个人在意。

——当年秦明桥和卢德音虽然到议亲的地步了,毕竟还没议成。且当时的卢德音也不过是寄居在秦王府的一个孤女罢了,没什么可议论的,知道的人便不多。

阿客听了秦明桥的名字倒恍惚了一会儿,却也没太往心里去。

她并非不喜欢秦明桥,可也确实没那么喜欢。她对他更多的其实是一种寄托和憧憬。因为她知道他是最合适的,只要嫁给了他,她就一定能得到自己最想要的家和生活。

她也差一点就得到了——只是有缘无份罢了。上天总是让她遇见最好的,却不肯给她。

那个时候他们正在议亲,眼看便要议成时,黎哥儿病了。

他秉质柔弱,从小便多病多灾。可从没有哪次像那一回那么凶险。太医们束手无策。秦王府满天下访求名医,揭榜的不少,可一诊断便都摇头。说已是司命所属,人力所不及。

那个时候阿客守在他的病榻前,几乎没跟着他死一回。

她只是记得,黎哥儿焦躁的在她房里摔着东西,质问她为什么非要出嫁的时候,她没有好好的跟他讲道理,反而说了诛心的话。她那个时候确实是气昏了。可黎哥儿年少不懂事口不择言,她怎么能对他冷言嘲讽。

她记得自己说出“不是谁都得当你家的人时”,黎哥儿倏然苍白的脸色。他拽着她的衣袖不停的解释“我一直把阿姊当亲阿姊的,我不是那个意思”,可她只说“日后不要再往我屋里来了,让人瞧见了不好”。

她记得黎哥儿便在病中也是乖巧的,醒来望见她,便再难受也会微笑起来。可这一回他就只是死气沉沉的躺着,连眼睛也不睁开。

楼夫人在佛前日夜啼哭,阿客在黎哥儿病榻前衣不解带。

府上长史连棺木都准备好的时候,有衣衫破烂的道士咬着虱子歪在王府门前摇头晃脑的唱经晒太阳。秦王将他请进家中,夫妻两个屈膝下拜,道士罗圈着腿单脚往旁边一跳,道:“鹣鹣双生,失偶而死。你自将他的命摘去,却拜我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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