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害人不浅(88)

王夕月脑中就想起苏秉正不经意间望过去的眼神,道:“不独你不懂,我也不十分明白。可我觉着……”话说了一半,也就不多说了,只道,“……世事也没有绝对。她若贪心不足,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阿客的心情也十分艰难。然而如今已日日都能见着三郎,似乎已没太多可抱怨的了。

可夜深人静,苏秉正睡熟时,她也总是难寐。睁着眼睛半晌,心口里仿佛有无数的东西,又仿佛只是那么简单的一个渴望。可到最后,也只能叹一口气。

这一夜她一个人背对着苏秉正,也是心中拥塞难眠。可她要叹气的时候,苏秉正忽而就将她翻过身来,压在了下面。

阿客被他惊了,仰面倒在床上,尚未明白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苏秉正覆压在她身上,将她整个人都罩住了。整个世界都被切出去了一般,忽然就只剩下狭小仅容他们两人的空间,而他主宰着她。夜且黑且安静。他浓密的睫毛更显得黑长,眼波低低的压着。昏暗灯火透过床帷和他的手臂照进来。阿客只觉时空凝滞,令人喘不过气来。

苏秉正微微眯了眼睛,道:“每当这个时候,朕就觉得很不甘心。你是不是还记得,朕就睡在你身旁。”

阿客不懂他在说什么,只屏住呼吸望着他,连眼都不眨一下。

苏秉正道:“还是你只把朕当一个大暖炉子,靠着睡十分舒服,可也就只是个摆件?”

他确实很像只大暖炉子,热烘烘的。可这世上谁敢将他当炉子用?又那里有这么肆意摆弄你你却摆弄不得的炉子?阿客便微微有些心烦了。他似乎从来都没有长大过,需要人时刻将眼睛放在他身上,时刻心里只能想着他一个。

可她也是个人,也会有自己的烦恼。她不可能全心都系在他的身上。人心又不是傀儡,你想让他怎样他就会怎样。

阿客便道:“臣妾不敢,陛下何以这么问?”

可苏秉正道:“朕总听到你半夜叹气。什么事,让你这么难受,却又不能跟朕说?还是你压根就没想过,这是能跟朕说的?”

阿客蓦然失神,随即就避开了他的目光,“只是些私事。天子无私情,不敢道与陛下知道。”

苏秉正依旧垂眸凝视着她,似在审视些什么。阿客只垂了睫毛。

她只是不敢于他对视,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会求他将三郎还给她。那她就必得告诉他,她是卢德音,她虽然已死了,可不知怎么又活在了卢佳音的身上。否则她一个小小的婕妤,一个替身,竟敢以为仗着这几日的宠爱便能向他讨要他的三皇子,未免自寻死路。

然而,这世上还有比借尸还魂更脏的东西吗?在民间都要灌一碗黑狗血的,何况是在宫里?若让人知道了,只怕连三郎也要被当成不详的东西,加以戕害。

就算对苏秉正,阿客也敢十分保证――这原是设身处地的设想,若有人自称是苏秉正还魂了,向她历数私密往事。纵然她一时信了,不教他受半点伤害。也必不敢十分信任,毕竟此事太过不可思议。只怕会时时观察,处处防备。到了这一步,情分迟早耗尽,便不如一介陌生人了。

她不敢说的。

她只是垂眸不语,苏秉正终于从她身上起来。他披衣在她身旁坐起来,阿客要跟着起身时,让他按住了,“不必。我只与你说些私话。”

屋内寂静,阿客攥着被子听。可他沉默了半晌,才道:“朕不是个木头人,是人就会有私情……会想让自己喜欢的人喜欢。阿客,你可以依赖我。你总是万事不求我,怎么会知道我可以为你做哪些事。怎么会知道,我也是很值得你喜欢的。”他又沉默了一会儿,“你总是一个人烦恼,这只令我加倍焦躁罢了。贵为天子又怎么样?我睡在你身旁时,你也还是会叹着气,睡不住觉……你竟不觉得,我也是可以依靠的。”

他言辞谆谆。可阿客知道,他是对着死去的卢德音说的。

她知道自己所能利用的就只有他对卢德音的喜欢和自己与卢德音的相像。然而令她对他不择手段,她也是做不到的。听他当面剖白,少不得将其余的烦心事姑且放开。

她便也坐起身,“臣妾一个人烦恼,只因为不曾习惯依赖旁人。与喜不喜欢并无什么关联。”又道,“……陛下可愿意与臣妾说说您喜欢的那个人?”

苏秉正眼中便有迷茫,他望着她,似乎知道她在说什么,可又并不当真能回味过来。

阿客便也接着说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文嘉皇后曾对臣妾说过一句话。”她见苏秉正蓦然便警惕起来,仿佛浑身的刺一根根的竖起一般。知道他在这一刻终于明辨了。才接着说道,“她说,陛下是她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人,便什么都能为之舍下。非要说喜欢不喜欢,反倒浅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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