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余味阑珊(80)

当着我的面,和旧情人酒吧调情,他又哪有半点作为丈夫的自觉。我只管抱着他装醉,口口声声喊:“知秋,知秋,你爱不爱我?”像弃妇,给他澎湃的满足于自信。

他抱我下车,笑着说:“乖,我不爱你那要去爱谁?”

我又嘟囔,“你只许爱我,知秋,你是我的。”

“好的好的,我是你的,都是你的。”说话间衣衫已丢了一地,稍不注意衬衫就成碎布,满眼暴虐的畅快的欢愉。穿透我的身体,似利刃,似鸦片,以疼痛或梦幻给予我片刻忘忧时光。身体如此近,心却不知落在哪里。

他伏在我胸上,剧烈喘息,两个人都是满身汗,黏糊糊腻得难受,推他,他却不愿动,闷笑着再往前挺一挺,我便忍不住叫出声,烦得很,“你出去,我要洗澡。”又是酒味,香水味,汗味,还有腻得叫人作呕的情*欲。

夏知秋的唇就在我耳边,热切地气息吞吐徐徐,“你要赶我去哪?我哪也不去。”

“你去找小妈,去演雷雨,再找一个四凤,享齐人之福。”

他笑:“人小,醋劲不小。”

我不说话,他怕我真生气,补充说:“我只得你一个,跟她,早就说得清清楚楚。”

“我知道去年你在拍卖行一千五百万买一只钻,小报说,你送给秦珊珊。”我背过身去,他又粘上来,凑合着就是一夜,宿夜不成眠。

隔日,夏知秋出差去法国,太太平平上几天学,程未再继续睡,没日没夜天昏地暗地睡过一节又一节课,曾老师推荐他参加国际物理竞赛组封闭训练,这位大爷只管张口说:“没空,没意思。”

害苦我,承接劝他参赛的任务。班主任真是铁了心要把我和他凑成对,可惜,结尾是可惜。

这位大爷倒是干脆,不必我开口,已经自顾自说:“你陪我我就去。你知道啦,封闭训练,电话电脑电视什么都没有,我才不去。但是呢,如果你也去,我们还可以好好培养培养感情嘛。”

同他说话,我大多数时间都处于无可奈何的心理状态,“你以为你是谁?参赛还能带家属。”

他啰嗦:“早就叫你好好念书啦,不听我——”他仍不知我已深陷泥潭,罪孽深重。

“爱去不去。”正要走,他一把抓住我手腕,“喂,袁同学,如果我得奖,你会不会站在布告栏前面,指着我的名字说:‘看,第一名是我男朋友。’你——会不会,可不可能为我骄傲呢?”学校后门长梯一百零一级,斜阳余辉点点,程未再轮廓分明的脸庞染一层碎金,笑得这样,没心没肺,无忧无愁。

你一生,有几个片段值得重温回顾。

他是画中少年,我是老去的、断翅的燕。

他走不出画壁,我振不开双翅。

我点点头,再点点头,嘴角上扬,发尾甩动似跳跃的音符。

程未再一时间笑得十分蠢,伸手就要抱我,我却一转身,一口气冲出校门。

身后,道路两旁两年前移植的樱花树堆成一片片丰厚的粉红色的云,还有碎裂的花瓣,风吹雪落,六月天阳光奇异的温柔,漫天栖霞不可言说地温存着吻着行人发顶。

我身后的花树,我身后的道路,我身后单肩背着双肩包的风景少年,以及少年脚下无限延伸的影,都似流水浮尘,云消雾散。

以后的,六月停留的某一天,少年寄来一张信笺,一棵风信子,一排歪歪斜斜的字——“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

如果,年少时光我不曾是那样飞蛾扑火的壮烈与痴狂,也许我还能有力气,好好去爱这样一个少年,好好地,珍重地,奉上一棵柔软的心。

我恨我自己,仇恨真的能够泯灭一切。

十三日,秦珊珊邀我去为她庆生。

回到老宅,夏桑榆并不在家,秦珊珊耸肩,混不在乎,“谁知到他去哪里鬼混。”

爷爷由于身体不适,老早就已经休息。佣人们都散了,如今规矩改了,夏桑榆不喜欢面前有人杵着,她们大都不住在老宅里,最迟的九点下班,只留夏洪元的看护二十四小时待命。大厅只剩下我和秦珊珊,她亲自下厨,做满满一桌菜,解下围裙,坐在我对面,“每年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过生日,又老一岁,明早起c黄眼角皱纹又多一条。”

我说:“怎么会,姗姗姐你看起来那么年轻。”

秦珊珊笑着眯着眼看我,啜一口酒,点燃一根烟,指甲的豆沙色已经有些许剥落,从前她怎能容忍自己有一丝一毫的不完美。“连你也来哄我,小青青,你姗姗姐今天恰好三十岁,也没有朋友,一个都没有,哦,曾经有一个,可惜死得早。知道吗,女人一过三十身价就直线下跌,争不起,吵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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