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床边有一个椅子，沐嘉树就轻轻坐下了，拿起床头柜上的体温计看了一眼放下，又俯身去看卫洵的脸。

他的脸色的确不太好，嘴唇干的都有些起皮了，在沐嘉树的印象里，卫洵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神采飞扬的。

他不单是挚友，还是一个可以依靠的兄长，多为难的事他都第一个站出来，谁倒下了他都不会倒下，现在这样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真让人有些不习惯。

鬼使神差地，沐嘉树突然很想摸一下卫洵的脸。

他的手已经伸了出去，眼看就要接触到对方的面颊了，又顿在半空。

太可笑了，我这是在做什么呢？

沐嘉树忙不迭地把手收回来，握成拳背在自己背后，好像想要隐藏什么东西似的，他愣了两秒，从椅子上起身，就要向外走。

背在身后的手突然被人抓住了。抓住他的这个人手心很烫。

沐嘉树脚步顿了一下，慢慢转身，卫洵躺在床上看着自己，眼睛亮亮的，脸上却没有笑意。

“三哥，你醒了。”

沐嘉树顿了下，已经调整好了表情和语气：“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卫洵静静地笑着，嗓音还是有点哑：“看见你就好多了。我本来说不告诉你的，让你吃饭也吃不好。来，坐下。”

沐嘉树犹豫了一下，自己也不知道有什么不敢坐的。卫洵手上已经用力，把他拉的弯下腰来，双手在沐嘉树肩上一按，让他坐在自己床沿上。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很容易让人想到昨天的事，沐嘉树微微侧过头去，掩饰住心中的紧张，轻叹道：“三哥......”

“昨天的事......对不起。”卫洵说，“小树，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违背你的意愿，你别怕。”

沐嘉树想说我不怕，谁会怕你啊，卫洵已经继续说下去了：“但是你别躲着我，真的。在你知道之前我就已经喜欢你很多年了，这不是也这么过来了么。我不会强迫你接受我，可是咱们总不能连兄弟都不做了吧？我只要能陪在你身边，我只要能看着你健健康康的......我、我就......”

他说不下去了。

还能说什么呢？能说只要这样自己就心满意足了吗？那不可能。

他想完完全全拥有这个人，想让自己也成为对方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表白的话都已经说过了，早就已经回不了头。他没法再跟沐嘉树保证自己能隐藏下自己的感情，也不可能放弃对他的追求。

最后，卫洵也只能喃喃地说了一句：“只要你好，我总是很高兴的。”

沐嘉树明白了他的意思，忍不住深深叹了一口气，揉了揉额角。

这叫什么事？他竟然分不清是在为自己的麻烦缠身烦恼，还是为卫洵的求而不得烦恼。

沐嘉树真心实意地说：“三哥，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位置放得那么低？你......家世显赫，天资又高，在整个京城里都是数一数二的，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明明你才是那个应该被人追捧，被小心翼翼拥戴着的人。为什么要自讨苦吃？

卫洵的手依然攥在他的肩膀上，深深地看着他，眼神温柔：“谁让我面前的人是你呢？”

沐嘉树哑然。他有点受不了卫洵的目光，连忙避开。

房间门被轻轻敲响，外面传来姜淑的声音：“小树，小洵起来了吗？”

什么都没做的两个人同时脸红，卫洵不舍地松开手，沐嘉树连忙起身打开门。

姜淑进来之后，直接上前摸了摸儿子的额头：“好像比刚才好一点。醒了就喝点粥吧，让小树也先吃饭。”

卫洵连忙说：“小树，你还没吃饭？快去吃！别管我了。”

他知道自己母亲的心情，手心手背都是肉，心疼自己，可又觉得撮合两人太对不起沐嘉树，所以才会这样犹犹豫豫的，也不说破：“妈，我好多了，我和小树这就下楼，你别操心了。”

沐嘉树定了定神道：“下什么楼，你都这样了。你等一下，我把饭给你端上来。姜阿姨，您也快吃饭吧，我上来和三哥一块吃。”

姜淑想了想：“这样也行。本来今天想叫你多吃点，结果这小子一病，还有好几道菜都没来得及做。小树，你等明天中午还来啊。”

沐嘉树道：“......不用了姜阿姨，太麻烦......好。”

姜淑一瞪眼睛，他所有的反对意见都被噎了回去，卫洵忍不住在旁边乐了一下。

沐嘉树从楼下端了饭，又在卫洵书桌旁边找到了一个床上用的折叠小桌子，给他支起来，在他面前放了一碗粥：“吃吧。”

卫洵好像怕他反悔一样，连忙端起碗来喝了一口，两个人谁也没说话，把饭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