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死也要OOC[快穿](282)

桑意会看账,谢月原先吩咐他师父教过他,府内这几年的开销账目都是给他看的,桑意还揪出过下人私吞财物做假账的证据。但是这点本事放到密密麻麻的军需账款上就难之又难,桑意看了几本之后摇摇头,低声道:“……我不太会,城主。”

谢缘头也没抬,随手抽出他批好的一个账本:“这一本是几年前的老账了,虚假数据很多,基本上底下那帮人揩油水的功夫都在这里头了,你对比着学,不用急。”

桑意倾身去拿,谢缘却没有要递过来的意思。这张桌子宽大,桑意伸长了五指也只能够上一个尖儿。谢缘垂着眼,瞥见眼前这只白净漂亮的手,公事公办一般地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地方,而后往一边腾挪了一下。

“坐过来,小桑,有什么东西我也好跟你讲。”他道。

桑意于是就抱着一大摞账本坐过去了,起初离谢缘两三个拳头这么远,后来他一个账本看完,谢缘帮他批改,俯身拿过他的笔,圈出他疏漏的地方,手腕压着手腕,肩膀挨着肩膀,坐在一起倒是暖和自在,不像一个人的半夜那样阴凉。

谢缘给他改了两个账本之后,桑意基本就会了,两人的进度快了起来,须臾间就看好了七八本。看完一叠后,谢缘复查第三遍,桑意就在旁边替他记下账目细节,分类汇总,用小楷在黄藤纸上飞快地写。

他的字现在写得仍然不好看,但比当年还是好了不少。蝇头小楷,笔锋却一点收敛的意思都没有,写得洒脱又灵动,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谢缘再三确认过后,将那几本账目放下,等着他这边誊抄完。桌边放着一壶早就凉掉的雨前春,谢缘倒了一杯送到桑意跟前,桑意小声道了谢,而后拿过来喝了几口,低头继续写。写着写着,忽而感到身边人没了动静,呼吸绵长,桑意扭头看了一下,正好撞见谢缘闭着眼往他这边倒过来——斜斜一靠,后脑勺抵着椅背,额头却抵着他的耳根,呼吸顺着脸侧徐徐滑过。谢缘高,桑意比他矮了不止一个头,这样靠着睡应当很不舒服,但谢缘却真的睡着了。

桑意握着笔的手微微顿住,而后动作放轻,把笔尖斜过来,字迹轻得像蚊子腿儿。他浑身僵硬了一瞬,而后努力放松,不动声色地挺直腰背,好让谢缘靠得不那么辛苦。

……或许这也是伴读的责任之一?

他脖子梗着不敢动,感觉天地间都只剩下了谢缘靠在自己身上,有些发沉的触感,坚实暖和。他努力转动眼珠子,用余光往旁边瞥了瞥——凑得太近,他看不清谢缘的面容,只能看清谢缘的睫毛,长长的,在明黄的灯光中构陷出一道阴影。

谢缘这几天或许很累,比他更累。桑意喝不了多少酒,年龄也还小,饭桌上从来都是谢缘替他挡酒,而非他出面给谢缘挡。最厉害的一回便是前天,几个叔伯醉醺醺地跟他们喝到深夜,大谈谢月的遗产问题。北方的烧刀子灌了一轮又一轮,谢缘回去后就吐了好几回,最后吐无可吐,只能苍白着脸色呕酸水。桑意用热毛巾给他敷脸,煮醒酒汤给他喝,但也记得那一夜谢缘的神情,十八岁,眼底尽是血丝,甚至有一点风霜感。这模样是不会在人前出现的。

谢月辞世几天,也就是那天晚上,桑意忽而意识到,离世的那个人是他缘哥哥的父亲。

谢缘母亲去得早,谢月辞世后,他就跟他一样,是没有爹娘的人了。他的缘哥哥难过么?或许是难过的罢,可什么时候难过呢?

桑意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了半晌,正感觉半边身体都快麻痹发酸的时候,谢缘醒了过来。他的城主大人似乎还没摸清楚这是什么情况,等到看清了,便慢悠悠地起身,伸手拿了桌上那杯冷茶喝了几口,似乎忘了这是刚刚桑意沾过唇的杯子。

桑意企图提醒他,想了想还是闭嘴了。

“肩膀酸吗?”谢缘问。

桑意老实点头:“有一点。您……有点重。”

“那怎么办?”谢缘的声音听起来很放松,兴许是刚刚小睡了片刻的缘故。桑意还没来得及说话时,他的手就伸了过来,揽住他的肩膀,将他整个人都拉入了怀中。

谢缘淡淡地道:“那也让你靠着我睡一会儿,这样才公平。歇息片刻罢,小桑,到时间了我叫你。”

桑意瞅了瞅他。谢缘的神色表明了这又是一道他无法抗拒的命令,他于是放下手中的毛笔,将手揣在袖子中。他觉得这样有点奇怪,可又说不出哪一点奇怪,在他想明白之前,他的意识很快就被谢缘温暖的怀抱所俘获,漫长的连轴转所带来的疲惫一涌而上,他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几乎是一下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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