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了宿敌的组队邀请怎么破(232)

女神注视着他的背影,听着他的脚步声,怔然出神。

“我羡慕你,也羡慕他。”她对自己喃喃低语,纤长苍白的手指张开,对着面前虚空伸出,再收拢时,已握着黑色竖琴的琴柱,将它从大陆带回了这个世界。

琴背上刻着它的名字。

深渊之叹息。

轻轻的叹息声在空旷的殿堂中响起,徘徊不去。

她低头,看着手中淡碧色果实,忽然笑了。

果实送到精灵的唇边,牙齿咬开被汁液绷紧的、软而薄的表皮。

汁液流淌进她的喉中,甜美芬芳,是遗忘的味道,这样使人着迷。

她恍惚了,置身生机繁华的精灵之森,从狭小的窗向外望去,树木茂盛,草地青碧,溪水清澈。

溪谷两旁是葱葱郁郁的树,树上爬着藤,藤上结着鲜红美丽的果实。

年幼的精灵们振着半透明的翼翅,边采着果实,边唱着好听的歌谣,唱累了便摘一个放进嘴里,闭上眼,神情陶醉。

那阳光该有多温暖,那果实该有多好吃——她不知道,只出神地看着。

她现在想,大概,那味道就和现在自己所饮的汁液一样甘美。

意识回到殿堂中,她看见亡灵从楼梯上走下,正看着自己。

她看不清那面容与神情,一瞬间又回到狭小的黑屋子里,有人正用手抚触着她的头发,动作温柔,她一辈子都没有被这样温柔对待过。

这个人该有多好——可她不了解。

白光将她的意识淹没,她微笑起来,轻轻对自己道:“你永远是孤魂野鬼,永远无家可归。”

“不可得之物,终将你束缚一生。”

林维不知道殿堂里正发生着的一切,登上一层旋梯,想回房间去。

却见那回廊中正站着一人,望着这个方向,月光泻地,寂静极了。

他借着阴影的伪装,不安地咬了咬嘴唇,随即面无表情向房间门走去,与巫妖擦肩而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林维。”却有声音叫住他。

他转身,看见断谕正望着自己,月光映着无可挑剔的面容,要夺人心魄,要让人仰望,要使人沉沦。

林维全然忘了自己温柔又酸楚的心绪,只恨恨想:

就是这个人,他那么好看,又那么让人心疼——让我难过,让我受折磨。

他也全然忘了在女神面前那些条分缕析、冷静又深情的话。

我看见你,就只顾看着你——哪里有心思修饰措辞和言语。

他于是只拿一双眼睛回望,道:“既然都听到了,你还喊我做什么——我没有什么话可说了。我只想问你,我想带你回去,你愿不愿意?”

巫妖看着他,在一片寂静中望着。

他的思绪忽地远了,回到了几天前,在阿德里希格的房间里。

知晓一切的塔主人微笑着,眼尾略微弯起一个弧度,勾起唇角:“说吧。”

“在那里,我和林维是什么关系?”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

“啧,”塔主人左手支腮,饶有兴趣地打量他:“你有足够的理由询问在那个时空里自己的一切经历,却单单只想知道他?”

“让我猜猜……”塔主人眯了眯眼睛:“你活了一辈子,却也只有这么一个特别的人,对不对?”

“明明没有说过几句话,见了面就打得要死要活,却最熟悉,奇妙的关系——你跟谁都没有关系,唯独与林维有。”

“可他死死藏着,不想让我告诉你,他怕你知道。”塔主人笑着,眼中闪过狡黠的光:“我喜欢死了那个小家伙,不能告诉你。”

他没有什么别的表示,冷冷淡淡转身,要走出去。

背后却又有声音响起:“我只告诉你一句,好好对他——有人拿最软的真心往你身上靠,扎得头破血流,疼得发抖,还要过来。你再留不住,就没了。”

他打开门,正看见那人正倚着墙壁,若无其事的样子。

“喂,我们谈谈。”

一如他现在无意听见楼下所有声响,看见那人回过身,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要带你回去,你愿不愿意?”

——有这样一个人,他穿过昼与夜,生与死。

他越过空间的远障,打破灵魂的壁垒,跋涉过时间的河流,来到你面前。

他擦去斑斑血迹,盖住一路荆棘划出的伤痕,问:

我来带你回去,你愿不愿意?

巫妖讶于自己现在的感受。

疼痛而酸楚的,从左边胸腔里漫出来,遍至全身,可又是热的,要烧起来。

他从未有过这样。

他冰封已久的心脏与灵魂,所体会到的第一种情绪,不是喜怒,不是哀乐。

是浸满心疼的欢喜。

他不知道跟着这人走,会走到什么样的结局,只知道那结局正诱着他,唤他过去,像塞壬海上人鱼的歌声,缥缈又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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