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夫从良记(126)

江孟真沉默不语,因为郝澄说的句句属实,饶是他巧舌如簧,也不能在郝澄面前把黑的说成白的。

她叹了口气:“当然这不能怪夫郎,兴许是因为为妻实在没有本事,性子太温吞,压不住这些下人,所以没人肯听我的。我先前攒些的财产不够多,但这些钱也应当能够在京城买座小院子。只雇一两个下人,她们卖身契捏在我手里,也能用的顺心。”

江孟真便立刻变了声调:“妻主这是要搬出去单过?那你把我当作什么,又想让旁人如何看我?”

郝澄道:“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我原本觉得,自己可能忍受这一些,但过了这么些日子,我还是觉得在明州城的日子快活些。”

江孟真性格强势,打理内宅又是一把手。再刺头的下人都能被他整治的服服帖帖,况且这宅子里的下人,悉数都是江孟真先前选的,和她没有什么干系。

她原本是觉得,旁人挨说她吃软饭,瞧她不起,又不影响到她们的生活,妻夫两个之间自己明白事实如何,倒也没有多大干系。但府上如今这般样子,仆人们的区别对待,实在是教她恼火。

但靠着江孟真整治仆人,她还是显得没什么用处。而她自己去发火整治江孟真选的这些人,看起来好像又没什么立场。

婚姻是不断的磨合,也有很多的摩擦。每一次发火都是因为先前早就埋下了隐患。郝澄毕竟不是纯粹的这个世界的人,比起那些性格冲动、当场直接发作的女子,她的性格要更冲动一些,但发作起来,也是让人够呛。

她顿了顿,道:“这些人是你选的,对你也是忠心耿耿,自然是处处为了你着想。我也能够理解,只是站在我的立场上,未免觉得有些难以忍受。更何况先前我和夫郎便说过,妻夫之间信任何其重要。我信夫郎,夫郎也应允我不会瞒着我。”

她看着江孟真有些苍白的脸色:“我自认信了夫郎,夫郎却始终不信我。便是下人也和着夫郎一起防着我,也不说要刻意分开,只是我想暂时离开几日,冷静冷静,兴许我就想明白了呢。”

她这话说的何其委婉,何其酸楚。这府上的下人唯江孟真之命是从,他们要这样瞒着她,不把她当回事。还不是因为江孟真的表现和吩咐。

这世道便是如此,若是男子嫁入高门掌权,只要做妻主的表示对其敬重,做主夫的手段强硬一些,府上下人必然是服服帖帖的。

在旁人眼中,郝澄虽然不是入赘,但那也是高攀,她对夫郎的敬重和包容是怯懦和没用的表现。虽然也有小脾气,也会发火,但很快就会被做主夫的哄好。江孟真要让人盯着郝澄,这些下人立马去盯着。但郝澄问他们一个关于江孟真的消息,只要他们觉得江孟真不会说,对郝澄便十分敷衍。

谁让家主是个脾气好的,对主夫又好得没话说,只要把理由都推到主夫身上,郝澄对江孟真那自然是没话说,也不会强逼着对方非要把一切都说出来。

她说的是很轻巧,但江孟真心里却咯噔一声。不同于新婚之夜的那一次,郝澄这次怒意没有直接表现在脸上,看起来也很平静,但她这一次比先前还要失望多了。

江孟真本能地觉得,这次要是不说开,他定然会失去很重要的东西,他慌忙去扯住郝澄的手:“是我不对,我不该辜负你的信任。”

郝澄摇头,很是平静地道:“是我也不对,我不高兴应该一开始就说的,也不该住进了夫郎的大房子,享受着夫郎的钱财还嫌弃这些人伺候的不满意。”

江孟真声音都不自觉尖锐了几分:“我看谁敢这么说!”他眼泪几乎都要被郝澄逼出来。

这段婚事里,外人看来是郝澄高攀,但实际上除了住的地方更舒适一些,房间更宽敞些,郝澄还没有住哪明州城的院子里舒服快活。但撇下夫郎那么好的住处不住,非要矫情地去买个小房子,让他跟着一起吃苦,郝澄还不是一样要被外人诟病。

如果怎么做都是错,难道就要为了外人的想法轻易把婚事给放弃吗?他有过忧虑,但郝澄没有为了面子或者是别的原因轻易放弃他,在未来的居所,主婚人,还有过程,都是处处迁就他,顾及他的想法。

至于婚后,她对他太好了,好到让他不敢相信她有这么好,以至于他不断地试探,却忘了对方的信任也是会消磨掉的。沙子握得太紧,从手心落下就越快。郝澄的信任也是如此郝澄在一开始的时候便与他说过,她也是需要信任的,也需要回报,只是他太紧张,太敏感,总是郝澄退一步,他就忍不住更进一步。郝澄有什么错呢?无非就是不像其他的女君那样,对他这个做夫郎的太好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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