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城下[重生](13)

“嗯……”王述之勾起唇角,点点头未再多问,只俯身凑近了看看他写的字。

沉香木的清雅之气幽幽钻入鼻孔,司马嵘一抬头差点撞着他下颌,见他对着自己笑,不由心中腹诽:都快被疑心淹死了,竟还能笑得出来。

“丞相请过目,可是这么写的?”

王述之接过请帖,见他写了一手极为漂亮的字,不由面露赞叹,只是细看之下,却发现他虽然字字清峻如松竹,可行文间却隐隐透着一股凌厉之气,不由暗自心惊,便抬眼朝他看过来,目光中有着极为明显的探究。

司马嵘面色镇定地任他打量,仿佛自己是一尊木雕。

王述之轻轻一笑,收回目光:“没错,就这么写。”

司马嵘下笔极快,马车回到丞相府,一沓请帖已全部备好。

王述之去了书房,命人将心腹裴亮叫到跟前,却半天不吭声,只蹙着眉来回踱步,一只手持沉香如意不停在额头轻叩,如此思索半晌才重新坐下,不咸不淡地吩咐了一句:“去将王迟的底细查清楚。”

裴亮有些吃惊:“丞相不是说他不值得怀疑么?”

“可我好奇啊!”王述之笑起来,又起身在书房内来回转了两圈,沉吟道,“观其字,便如识其人,这王迟可真会处处给我惊喜啊!我若不调查一番,怕是夜里都会心痒得辗转反侧,那可如何是好?”

裴亮有些无言以对,愣了愣,好奇问道:“那丞相觉得,王迟此人究竟如何?”

“唔……”王述之踱至窗前,负手朝外面看了半响,缓缓开口,“身似燕雀,心比鸿鹄。”

第7章

司马嵘最近颇受重用,几乎将亭台楼阁四人的活儿分摊了一半过来,他原本就做得很不得心应手,这下更是忙乱,有时真恨不得将王述之那张笑脸撕下来扔水里去,却也只能在心里过把瘾。

亭台楼阁乐得清闲,王亭还时不时给他添柴加火:“王迟啊,能者多劳,得丞相如此看重,我可真是替你高兴啊!”说完一脸欣慰地在他肩上拍了拍。

司马嵘瞧他那幸灾乐祸的模样就牙痒,正想回应他两句,就让王述之给喊过去了。

虽说现下已经入冬,不过书房内燃着暖炉倒是一点都不冷,王述之依旧薄衫宽袖,正负着手在里面来回踱步,颇为苦恼的模样,使唤着司马嵘将架子上的字画一卷卷搬下来摊开,看完了摇摇头又让他重新归置原位。

司马嵘累得满头大汗,也顾不得那么多尊卑之分,瞅着他背过身的机会就将外面一层短褐给脱了,正想抓在手中给自己扇扇风,就见他转回来,连忙止住动作。

王述之朝他瞥一眼,忍不住想笑,又生生憋住,如意敲着掌心,蹙眉寻思道:“明日就是皇上寿宴了,我这做丞相的,至今都未备好贺礼,实在是不应该啊!”

司马嵘垂眼沉默地盯着自己鞋尖,耳朵一时不怎么中用。

王述之背过身去,继续踱着步子自言自语:“唉……也不知送什么好,我两袖清风,穷得只剩几幅字画,这如何拿得出手?”

司马嵘饶是耳闻之事千千万,也未曾料到有朝一日会听到大权臣哭穷,不由抬眼无语地看着他。

王述之一转身对上他的视线,略有些惊喜:“王迟,你有什么好主意?”

司马嵘垂眼:“丞相一字抵千金,丞相的画更是价值连城,方才那些卷轴,随意一副流入民间,便能叫人抢得头破血流。小人以为,送字画最合适,富贵与清雅,两样都不缺。”

王述之哈哈大笑:“听起来颇为在理,只是不知皇上会不会也这么想?万一皇上不稀罕可怎么办?”

司马嵘动动嘴皮子,却没发出声,只在心中腹诽:你将录尚书事一职交上去,皇上铁定满意。

“你嘀嘀咕咕说些什么?”

“小人不敢妄以朝政。”司马嵘眼皮未抬,说完又补充一句,“怕被砍头。”

“无妨,说说看,此处没有别人。”王述之饶有兴味地盯着他。

司马嵘迟疑一瞬,开口道:“小人本不该逾越,只是如今战火频仍,朝廷应节俭开支,皇上与诸位大臣更应身先士卒,若豪奢成性、贪鄙成风,别说收复北方国土,能否偏安一隅都尚为未知。”

“大胆!”王述之一甩袖,低声呵斥,“危言耸听!”

“防微杜渐。”司马嵘不卑不亢,抬眼看他,见他脸上并无怒意,心中略有些诧异,不由再次对这个王丞相刮目相看。

王述之眸底流光涌动,再次打量他一眼,轻轻勾起唇角:“你是如何想到这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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