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城下[重生](45)

好不容易清静下来,司马嵘走进内室:“丞相,都打发走了。”

王述之满意点头,正准备拉着他说两句话,又听外面传来一道尖细高亢的嗓音:“圣旨到——”

“唉……”王述之叹口气,抬手将帘子拉上,“这回是不见也得见了。”

佟公公走进内室,见王述之装模作样地掀开帘子,正欲下榻相迎,急忙上前将他扶住:“皇上有交代,丞相大病初愈,切莫乱动,坐着接旨便可。”

王述之感激得就差涕泪横流,忙谢了天恩。

司马嵘瞧着他那做戏做得乐在其中的模样,嘴角抽了抽。

佟公公宣了旨意:丞相重病在身,皇上甚为关切,听闻丞相需要静养,为其身子骨着想,特允三个月的假,务必要养好了再回去处理政务。

司马嵘听得心里咯噔一声,对于这个爹,他最深的印象便是临死前拿儿子挡刀的窝囊样,如今看来,这亲爹倒并不笨,而且还极为聪明。

王述之笑容满面地接了旨,见佟公公又掏出一道圣旨,面露诧异。

佟公公笑了笑,再宣第二道旨:听闻丞相不仅劳累成疾,还感染风寒,皇上甚是忧虑,遂命丞相府即刻修葺漏风的屋舍,不得有误。

王述之心底大呼遗憾,面上却笑得恍如春暖花开,将圣旨接下后,低声问道:“皇上命我在家歇息,那尚书台……”

佟公公亦是低声回话:“由戚大人暂代录尚书事。”

王述之微挑眉梢,笑了笑,遂命管事将他领至一旁好生打点,待人都离开后才缓缓敛起笑意,冷着眉目将圣旨丢在一旁:“打的倒是好主意。”

司马嵘捡起滚落在地的圣旨,替他放在案几上:“不过是暂代,既为暂代,便总有归还之时。丞相并无过错,这录尚书事的实权怎么都落不到旁人手中,待丞相三个月后回朝,皇上不交还也得交还。”

王述之原本也并未担心,只不过心中略有些不快,转目见司马嵘泰然处之的模样,又忍不住笑起来:“晏清言之有理。”

“更何况,大司马在荆州守着,皇上必会投鼠忌器。”司马嵘朝他看了一眼,“丞相当初阻拦大司马北伐,如今便派上用场了,属下甚是佩服。”

王述之笑看着他:“你可知戚遂此人如何?”

司马嵘毕竟不在朝中,说多了易招怀疑,便故作不知:“属下只听闻戚大人深得皇上器重。”

“器重倒是不假,不过这戚遂最大的本事是溜须拍马。”王述之轻笑一声,“尚书台诸位大臣有半数以上唯我王氏马首是瞻,我不过在家将养三个月而已,那些老狐狸又怎会冒风险调转风向?戚遂再有能耐怕是也镇不住他们。”

司马嵘点点头,垂眸思索片刻,问道:“那这三个月,丞相有何打算?”

“皇上命我好生将养,我自然要好吃好喝地养着。”王述之笑眸一转,将他的手握住,“不如你陪我回一趟会稽,如何?”

司马嵘抽了抽手,未抽得开,无奈道:“属下但凭吩咐。”

王述之见他答应得爽快,心情愉悦地笑起来:“待明日将幕府一应事务交待妥当,我们便动身,路上寒凉,你多备些衣裳。”

司马嵘见他手握得紧,又听他说这一番话,心中滋味难辨,应了一声,思绪转了转,又看着他道:“丞相虽未失实权,可毕竟让皇上钻了空子,虽说庾氏一党暂无法与王氏抗衡,可我们总不能眼看着他们实力愈来愈大。”

王述之赞赏地看了他一眼,笑道:“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我也正有此意,只是如今在朝之人能拉拢的皆已拉拢,至于在野士族,上回已邀新亭文会,短期内不宜再有动静。”

司马嵘笑了笑:“丞相怕是忘了一个人。”

“嗯?”王述之挑眉,“谁?”

“永康王。”

王述之一愣,随即蹙起眉,摇了摇头:“永康王放浪形骸,每日醉生梦死,除了美酒便是佳人,我拉拢他怕是没什么好处。”

司马嵘压低嗓音:“属下却觉得,永康王是装的。”

王述之诧异地看着他:“你如何得知的?”

永康王与当今皇帝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有些消息外人不知,太后却是心中有数的,司马嵘记事早,记性也好,年幼时被太后抱在膝头,无意间听来的一些话至今都记得,比方说这永康王早年是有心争皇位的,争不过便开始装疯卖傻以求自保。

司马嵘不便照实说,便再次将陆子修拖出来当借口:“属下曾陪陆公子前去赴宴,当时的确以为他放浪形骸,可后来属下不当心窥见他人后的模样,脸上并无半丝醉意,瞧着倒像是心机极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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