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城下[重生](56)

“你侄儿的命是命,本相与晏清的命便不是命了?那刀再深半寸,晏清此时恐怕就不是卧在榻上了!”

夏知章听出他的怒气,一颗心重重坠下去,面露绝望。

王述之话锋一转,轻轻笑了笑:“不过本相与夏氏素无恩怨,夏大人不妨让他从实招来,受何人所托,听何人指使,务必交代清楚,如此一来,别说免其死罪,便是减轻罪责也未尝不可。”

夏知章许是急得狠了,竟未往这一层上面想,闻言又惊又喜,连连应声后匆忙告辞。

王述之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半晌后将窗子合上,回身坐在榻旁看着司马嵘:“待此事了结,我们便上路,回到会稽有人照顾,更便于养伤,背上还疼么?”

司马嵘枕着锦被趴卧了许久,实在是累得慌,正想让他扶着坐起,就听外面传来裴亮的声音。

王述之顿了顿,起身道:“进来。”

第28章

裴亮应声大步走了进来:“丞相。”

“查得如何了?”

裴亮垂首道:“夏永思之妻姓刘,乃刘其山一母所生的亲妹,在刘其山死后悲恸过很长一段时日,夏永思对这妻子极其怜爱,属下怀疑,这便是根源所在。”

王述之诧异地挑了挑眉梢:“竟会如此巧合?我倒是不知他们两家还有这么一层姻亲关系。”说完余光瞥见司马嵘正撑着爬起来,忙走过去扶他。

司马嵘这一用力,引得背上伤口一阵疼痛,微微皱眉,很快又恢复常色。

王述之顿觉心疼,连忙拿过衣裳替他披上。

司马嵘夺过他提在手中的衣襟,自己拢严实,低声道:“丞相当初下令除去刘其山,用的可是正大光明的理由,依照的是大晋律法,外人只知刘其山作奸犯科,又怎会知晓其中曲曲折折?即便是刘其山的亲妹,既已嫁入夏府,远离豫州,又怎会清楚刘其山暗中投靠太子并设计陷害梁大人一事?”

王述之笑起来:“的确可疑得很,即便她知晓内情,也不过一介妇人,夏永思因此记恨于我,甚至不惜冒险行刺,实在说不通。”

裴亮听得愕然,想了想,恍然大悟:“如此说来,夏永思行刺丞相,必定是可以获得更大的好处。”

王述之看向他:“夏永思此人名望寥寥,以往倒是极少注意他,你可曾查出来他才情品性如何?”

“略有才名,颇为自负,常感叹自己时运不济、空有抱负难以施展。”

“哦?”王述之听得有趣,“这么一个人,想必不会被几道枕边风左右决断,其中必有蹊跷。你去一趟太守府,尽早逼他招供。”

“是。”

此事想要查清并不难,当日行刺很显然是要将王述之置于死地,即便有诸多疏漏之处,事后也是死无对证,如今王述之还活着,想要再取其性命便是难于登天,夏知章若是不将此事解决个清楚明白,往后别说仕途如何,怕是连整个夏氏家族都会陷入困境。

太守府中,叔侄二人已陷入僵局,夏知章又急又怒:“你究竟是招还是不招?我义兴夏氏与琅琊王氏素无瓜葛,你好端端去行刺他做什么?如今这么一闹,简直是将整个夏氏陷于不利之境!如今丞相动了怒,我们想要再投靠他可就难了!”

夏永思对他一向敬重,便跪在他面前磕了个头,直起身正色道:“叔父,侄儿行此事并无过错,错就错在事迹败露,是侄儿鲁莽、思虑不周,侄儿自知对不起叔父,可叔父也不必急惶如此,这天下又不是王氏的天下,难道咱们只能投靠王氏不成?”

夏知章长长叹息:“我困在这小小地界做太守做了这么多年,几乎被朝廷遗忘,你不也常郁郁不得志么?民间都说王与马共天下,不投靠王氏还能投靠谁?投靠朝廷?朝廷几时记得我们!”

“盛极必衰,荣极必辱,叔父如今投靠王氏,难保将来不惹祸上身。”夏永思振振道,“侄儿劝叔父死了这条心。”

“你——!”夏知章气得面色发白,来回踱步,指着他怒斥,“当下最要紧的是保住你的命,你怎么不明白叔父的苦心?既然事迹败露,你就给我老老实实交代,不然你让我如何救你?你可以不顾夏氏的荣辱,可以不顾你叔父我头上的官帽,你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

夏永思亦是面色灰白:“正因如此,侄儿更不能招,侄儿愧对叔父,甘愿一死,如此才可保住我们夏氏老小。”

“哐当——”门外传来茶盏落地的清脆声响,一名年轻妇人跌跌撞撞冲进来,紧挨着夏永思扑通跪在地上,“都是侄媳的错!侄媳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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