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无数双眸子同时朝着这个还算隐蔽的角落瞥过来,入眼的却是纱帐。
老鸨妩媚地笑笑,她说:“奴家已与先生约定,若是先生不愿意,并不能勉强他出面。”
胭脂楼的客人权贵者较多,即使表面上不满,可为了自己的修养却也不会大闹。
不知是谁,在这一片寂静中率先开口:“既然先生不愿现身,那么,老鸨可否请先生再弹奏一曲?先生曲子悠扬动人,总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
客官们一一附和。
不过是一首曲子罢了,我倒不是很在意。却没想,老鸨一脸的为难,她说,这是店里的规矩。
客官们不乐了,不过,又在一室的歌舞升平中再度乐了起来。
从椅上站起,打算从后院出门,老鸨却斜倚在门框上,似在等着我。
如同昨日一般,老板又一次跟我说:“小楠,有一位官爷要见你。”
“我不想见。”
“那位爷我得罪不起。”
“您可以要求我再弹奏一首曲子,可我并不想跟客人面对面。”
老鸨微微一笑,她跟我说,物以稀为贵。
我不语。
她又说:“若是说人生历练,你不比我。这位爷,你是一定要见。”
“……”我沉默。
她续道:“辰楠,若是你吊足了那位爷的胃口,你可能保证,有着这一张脸的你能自保?”
我双唇微微开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她又跟我说:“你还不如实际一些,见了爷,装得庸俗一些,再戴着这一顶面纱,说你那张脸见不得人,等他对你的好奇心没了,你也安静了。
辰楠,你要知道,勾起权势者太过的好奇心并不是聪明的举动。”
我想,跟老鸨比起来,我确实是太嫩了。而老鸨,她却也是真心待我。
点了点头,我表示愿意见那位客官。
老鸨领路,带着我上了二楼的一间包间。
包间里以红色为主系,空气间散发着□的幽香味道。
推门进入,我见到了一位着着锦衣人。
老鸨朝着锦衣人福了福身,走出门,临走时又顺手带上了门。
锦衣人的面容显得英气十足,轮廓分明,给人的感觉较为冷硬。
一步步地上前,我坐到了锦衣人对面的椅子,径自为自己斟了一杯茶。
我询问道:“爷,您要见我?”
他点点头,眉眼间染上一抹笑意,他说:“我只是在好奇,能弹奏出那种曲子的你是怎样的人。”
拿起茶碗晃了晃,湖泊色的液体掀起淡淡的涟漪,我说:“我不过是普通人。”
“我倒是很想见你面纱下的容貌。”
“我这张脸见不得人。”我说。
“你越是如是说,我便越是好奇。”
“……爷,有些东西,只有不见才能引人遐思,只有不见,才是最美的。”语毕,我用左手掀开一小部分纱,把茶碗凑到唇前,浅啜一口。
味道挺苦,我不喜欢这种苦涩的味道……放下茶碗,我与他两两相对,无语。
良久后,他跟我说,他喜欢听我弹奏的曲子。
我笑一笑,道:“只要您负得起银子,我便愿日日夜夜弹奏与您听。”
他唇角微弯,面颊上有一抹嘲讽,他道:“你真是以银为天。”
“若不是如此,我便不会来到胭脂楼。”我承认得坦然。
他又不说话了。
许久后,他拍了拍双手,房门被开启,他命丫环取一把古筝送入相仿。
没多久,丫环便把古筝送入了厢房。
他说,他想听我弹奏的曲子。很舒服。
我静默不语。
他俊俏的容貌上染上一层疲惫,他又说:“你只要弹一夜,我便给你千两银子。”
我笑一笑,应允。
双手放置于筝弦上慢慢拨动,他的双瞳缓缓阖上……他,似乎很累……
他的呼吸渐渐平稳,我知道,他睡了。
一双手始终拨动着筝弦,没有带着指套,双手被丝弦风划破了皮,留下点点鲜红的血液。
我宛若感觉不到痛,双目慢慢地阖上,无动于衷地拨动古筝。
从天黑,拨到了天亮。
然后,他醒了。他说,这一夜,他睡的很好。
他说着,双瞳慢慢地看向了古筝,那里,已经被血丝所侵染。他微微一笑,眉目间有着淡淡的讽刺,他说:“你真是要钱不要命。”
“我终不过是一届俗人而已。”
他不语,却从怀中掏出千两银票,给了我。
我道了一声谢,便走出了胭脂楼。
凌晨的胭脂楼很安静。
回到了家,那一扇大门开着。
双足不自觉地加快步伐,朝着家的房间跑去,我看到了犹纯。
他躺在树下的躺椅上,身子蜷缩成一团,脸上有着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