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手中的笛子,执起美酒放在唇边浅啜一口,道:“我知道……”
他似乎有些醉了,双颊染上了一抹酡红。
不久后,宫女双手抱着一把筝,走入了凉亭里。
桌上的菜肴收拾了一番,只留下美酒与杯盏诺了个位置。宫女把古筝放到了石桌上。
双手轻轻抚上古筝,慢慢地弹奏出一首歌曲。
带着酒香,弥漫着淡淡的悲伤,有着些微的无奈……最终,一切回归原点的曲子。
他的深思有些恍惚,我说,这是曲子名为回忆。即使,当年的情再深,一切……均会散开,回归原点。
人,活着不是让人向后看,而是向前看。
他眉眼间的温柔加深,看着我的目光里平添了一抹惋惜。
忽然,他说,如果,我不是武状元,如果,我只是那天在街上与他在无意中相识……我们,或许就是……
就是什么他没说下去,可是,我隐隐约约中是知道的。
浅浅一笑,他敬我一杯。
我仰头一口灌下。
许是喝多了,觉得脑子有些微的昏沉。
看了看天,已是晌午……隐隐约约中,想起皇上说一起用膳的话语,
从石凳上站起身,我想说,我要回去了。
可才起来步伐不稳,便又坐回了椅上。
他说:“你醉了。”
我醉了,可精神却极为清醒……如果,醉的是精神,而不是身体就好了。
他站起身走到我的身边,道:“辰状元怕是无法回去了,不若在这儿小睡片刻?”
没等我回答,他便扶我站起身,朝着楼里走去。
绕过了长廊,打开一扇门,走过厅堂,上了阶梯,再转过屏风,看到了一张床。
他扶着我走去,让我安心睡下。
我躺倒在床上,睡前……隐隐约约还记得,得回去,皇上会不高兴,他不高兴了,倒霉的是我……
很少,这张床很软,明明是宫里的床,却感觉让我很舒服。
迷迷糊糊中,我睡了。
等起来的时候天已垂暮。
我见他在挑灯看着一张纸。
揉了揉宿醉中较痛的头,我漫步到他的身边。
他回首看了我一眼,眉眼弯弯,眸中有着戏谑。道了一句:“睡得可好?”
我点点头,站在他的身后眯着眼睛看着桌上那一张纸。
灯盏的火极为柔和,照应在桌上宣纸上的灯心有些恍惚,随半敞开的窗子而吹入的风摇曳着。
我觉得这张纸挺熟悉。
占到二殿下的身边,我拿起宣纸就凑到眼前看。
我醉了,脑子就跟二愣子似的,半天转不过弯来。然后,我说:“这字挺熟悉……”然后,还想来一句这我写的,可脑子及时清醒了,硬是把到口的话憋了回去。
这是我在考武状元笔试时写的卷子,没想到这东西又蹦跶到我眼前了。
他轻笑出声,说:“难怪辰公子不考文状元。”
虽然诺兰国不会重文轻武,可武状元比不过文状元却是事实。
我抿抿嘴,道:“当时不过是手受伤了。”我找借口。
他置若罔闻,道:“不若,由我教你书写吧。”
我一愣,可等我意识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坐在了桌上,手中已经执起了一支毛笔,而他的手……轻轻地握住了我的手。
蘸上了墨水,在白净的宣纸上写下第一个字。
他说,不要用力,跟着我的力道来……不要用力……嗯,不要用力……不要用力……螺旋重复后,他忽然来一句“都说了,不要用力了。”。
我回头看他,他的脸上有着淡然的笑意,眉眼间有着好笑。
我还以为他不耐烦了。
好久以后,当他握住我的手在宣纸上写出几个像样的字后,他把手拿开,让我自己写。
突离的温暖让我心里一片恍然。
蘸了下笔墨,还没有落笔,一滴墨色的汁便低落在宣纸上,污了一片的白净。
如果说,二殿下是一张纸,而我……是不是会玷污他的墨水?或许,我该离他远一些……
执笔的手颤了一下,叹了一口气,终于在宣纸上写出一道字。
这字跟以往的比起来还真挺不错,不过我这一个字的占量够常人写出四个不大不小的字。
他忽然轻笑出声,隐隐约约中带着半点的调侃。
我一时恼羞成怒,便觉得他一身的雪白挺碍眼,想要玷污他了。拿起笔墨我便在他身上划了一道。
“辰状元,你这可是恼羞成怒?”他一脸正经地问。
我不语。
然后,他又一脸正经地拿过我手中的毛笔,我以为他是要教我习字,便挺自然地任由他从我手中抽走毛笔。
我看着他从我手中拿过毛笔,看着他蘸上笔墨,眉眼间有着云淡风轻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