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阕春(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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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日,白丰仍旧没有找到人。

他带着身手灵敏武功高强的十一个高手爬下断崖,沿着河流一路向东,每逢路过一个村庄便进去询问,可惜村庄那么多,却没有一个人见到过施瑶。

有村民说:“没有见到姑娘,不过有见到这个。”一农妇取出一块锦缎,上头绣了半朵梅花。白丰认得这是施瑶的衣袂。他让人给了农妇五金,换取了这块锦缎。农妇二话不说便答应了,捧着五金眉开眼笑的。

她热情地说:“郎君如果要找人的话,恐怕最多也只能见到尸体了。这儿河流不仅湍急,而且再过两个山头,河流便要流向大海了。那大海可以一望无际的,人要掉在里面,比捞针还要困难。”

白丰沉默。

这个消息,他实在不愿带回去给郎主。他跟了郎主这么多年,对郎主的脾性算是摸得比较轻的了。郎主在意施氏。尽管这几日郎主并未表现过多的悲伤,可他几乎没有怎么用饭。

那么多年了,即便是生病的郎主,也不会用平静无波的声音说:“没食欲。”

白丰咬牙道:“继续找!郎主有令,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的弟兄们里已经连续许多日在寒风之中不眠不休地寻人了,可惜除了手中的这块锦缎,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有。白丰心中隐隐期待着,也许没有结果便是最好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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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天后,白丰回了墨城。

他进泽园之前,遇到了白卓。白卓问:“人呢?”

白丰叹息摇首,问:“这几日郎主可有什么异常?”

白卓也叹息说道:“异常倒是没有,就是不怎么吃东西。原以为过些时日便会好了,没想到……”他又叹了声,说道:“看来在郎主心目中施氏地位不轻。”

白丰也没想到施瑶会如此迅速就在郎主心中有了地位,如今想到要告诉郎主并无收获的消息,就不由有些头疼。但横竖都是一刀,不如快刀斩乱麻。

他深吸一口气,进屋禀报,将这些时日在断崖下搜寻的结果告诉了谢十七郎。

最后他呈上一块锦缎。

谢十七郎看了一眼,淡淡地道:“丰州的人手都撤离出来了?”

白丰反应过来,道:“回郎主的话,人手已经暗中调到燕阳。此事我们做得隐秘,并无人察觉。”

谢十七郎望向外头的月光。

他说:“还有一个月。”

白丰应声:“棋局已开,只待敌人入瓮。定能将他们杀个措手不及。”

谢十七郎道:“你退下吧,出去告诉其他人没我吩咐都别进来了。”话语间有了一丝疲惫。

白丰想说些什么劝慰自家郎主,可看着郎主这样的神情,他知道语言太过苍白,唯一能做的事情听命令,还有继续在河流上寻人。若能寻得施氏,便是对郎主最好的劝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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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十七郎很少梦靥。

可是自从施瑶跳崖后,至今已有十五日,他夜夜梦靥,皆是施瑶跳崖的场景。

不仅仅白丰诧异于施瑶在谢十七郎心中的地位,而且连谢十七郎自身也在惊诧。是的,他又惊又诧,他以为丢了个施氏,他大多会有点失落,不过是个女人而已。

天下间女人何其多。

虽然难得遇上一个自己心动的,但没了一个还可以找另外一个,他谢十七郎何愁女人?然而,真的失去施瑶了,他却发现事实上不是这样的。

当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情根深种之时,那么便是谁也无法取代。

世间那么大,唯独她一人而已。

“从此我们互不相欠。”这是她最后对自己说的一句话。谢十七郎在想,女人真是个奇怪的东西。他也没让她欠,她何必耿耿于怀。早知她那么在意,那天在山穴里他便不那么说了。

也许他再温和一点,像闲王那样,不管什么话都拐个十八弯,包准她听得心里开怀。

谢十七郎睡不着,他手里攥着施瑶的那一块锦缎。

他不敢去想象施瑶跳崖后,落入冰冷的河流中,会多么的痛。现在寒冬,河水又那么冷,她身子又那么单薄,在湍急的河流里恐怕也撑不了多久。

谢十七郎忽然觉得有些冷。

他唤了小童取酒来。

烈酒入肚,似乎热了一些。他并非嗜酒之人,可今天夜里没由来的竟觉酒乃好物,一杯接一杯,忧愁忘尽,只剩无边醉意。他喝得额头冒汗,索性脱了衣裳。

小童在一旁烫酒,想要劝郎主少喝一些。

酒能解愁,亦能断肠。然郎主悲思,他始终开不了口。

谢十七郎微醺,他忽然对小童说:“此酒甚暖,送一壶去花锦苑。”

小童讶然,结结巴巴地问:“给……给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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