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278)

她自然不是那等中正平和的正妻,服侍完男人还要替他照顾小妾和她女儿,更何况如今还没在正妻位上,也轮不到她操这份心。然而表面功夫不可或缺。

“眼下天儿热起来,要是冰例不够用就记得和我说。”她淡笑着说,“不过有一样,小孩子贪凉,若在外面受了热,初初进屋就不能把冰块搁多了,也不要叫她用冰食冰饮。小心着些。”

瑾妃拘谨恭敬地应声。

虽说她当母亲比贵妃的时间要长,但贵妃说,她就得听着。而且贵妃说的不无道理。

淑妃进来见对方的视线并不在自己身上,已经察觉到些许暗涌。等她循规蹈矩蹲身问安,却仍不见贵妃开口免礼,那感觉便愈加强烈。

还是瑾妃觉得不安,看了眼她,才让对方把视线投到下方。

但仍是不说话,只笑吟吟地看着。

淑妃此时已经有些立不稳了。她身在高位多时,给人请安的次数减少,又无人敢刻意为难她,所以姿势优雅到位,但不能长久摆着。不像刚进宫的新人,有过维持行礼动作的训练,能坚持长久一些。

等过了片刻,云露才讶然地问:“礼行的不错,但淑妃不给本宫问安吗?”

直接就将刚刚淑妃问安的话给忽略过去。

淑妃暗自忍耐,面上带着三分笑,好脾气地再次开口:“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因要问安,这膝盖又要再往下寸许。

但她维持这个动作过久,膝盖已然僵硬,这一动,便平稳不住身形,大幅度的晃了晃。

云露的笑容冷下来,她道:“本宫才刚夸赞过淑妃礼数周全,淑妃这是什么意思?不想给本宫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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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说云露刻意找茬,在旁人看来,淑妃娘娘这个举动着实是失礼的。况且她们以己度人,按照自己能坚持的时间猜度淑妃,觉得不过蹲了这么一小会儿,晃成那个模样,好像弱不禁风要摔倒了似的,着实不可置信。

淑妃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这样的难堪了,若不是场合不对,她眉眼恍惚就要沉浸到回忆的场景里去。不过她也知道这里是摇光殿,她正踩在贵妃的地盘上,不能掉以轻心。

“是臣妾的不是。”她竭力稳住,又往下弯了弯膝盖,歉然含笑,“臣妾早起不曾用早膳,方才觉得脑袋晕眩,才没控制住。还望贵妃娘娘体谅。”

云露不像从前的皇后那样坐姿端正,她挥手叫良辰安了个引枕,胳膊肘支在那儿,便优哉游哉地斜着上半身往下看。

“规矩就是规矩,淑妃嘴利,任何事都能道出个一二三,却不是人人都会被你糊弄住的。”她弯唇,顿了顿后继续道,“这是本宫掌宫权后你头回给本宫请安。失礼于前的事儿不大,也不算小。单只看本宫想不想轻拿轻放,饶过你……”

淑妃心里已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她微微抬眸,凝视眼前的人。对方却丝毫不怯,直勾勾地回视她,并回以她一笑。

“本宫左思右想,你分位仅次于本宫之下,应当为后宫诸位后妃的表率。以小见大,若然因事小轻饶了你,其余人都跟着你学可如何是好。岂不是给后宫带起一阵儿歪风?”她轻轻巧巧地给扣了好大一顶帽子。

偏生也没人出来反驳挑刺儿。

其实云露一个“饶”字,就已经是对淑妃造成极大的侮辱。这个字眼从来是上位者对底下人用,一个她亲眼看着对方自从九品慢慢爬到自己头上的女人,如今以这样随意、嘲讽、轻蔑的口气对自己说话,她多少会觉得堵心。

淑妃自知在这上头辩论无用,顺从地道:“娘娘说的是,臣妾认罚。”

这四个字一出,她油然而生一种世易时移的感觉。或许是处境太像了,当初自己罚她的时候,就是已故的钱丽仪对着底下跪着的她说“你可认错、认罚……”。

这种感觉让陡然升起的不甘萦绕在她周身,很淡,却无法摆脱。

“不说这些个虚话了。”云露扶了扶摇下的簪子,笑道,“淑妃跪一炷香的时辰就起身罢。”

话说的轻飘飘地,好像这并不是什么要命的惩罚。对别人来说也确实是轻饶,但对于这些自尊心重于旁人的高位妃嫔……

淑妃手掌心蓦地攥紧,强自把眼睑垂了下来不去看她。但当着满堂后妃的面,她再能想的开,也不觉窒息难堪。

云露并不催她,像是忘了她这么个人,径自掠过了她去和那些幸灾乐祸的后妃们说话。众妃看淑妃吃了这么一个亏,脸色都变了,便觉得自己得了便宜,雀跃地看着眼前的乐子。

这可是十年难得一见,走过路过千万不容错过。

淑妃终还是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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