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官(153)

“你别跟我耍嘴,要耍等下进殿去耍。”尉迟晞撇嘴道。

“进殿?是圣上传我觐见?”秦亦面露狐疑。

“那是当然,你打量我还敢假传圣旨不成。”尉迟晞催促她快走,“赶紧吧,都等你半天了。”

她来不及多想,忙加快脚步朝殿内走去。昭阳宫是个极大的宫殿,除了正殿做上朝之用,其余偏殿后殿,都被多宝格抑或窗格、纱幔分割成多个暖阁内室,供顺康帝平日办公、休憩或是消遣。

此时便是在东侧殿的某个暖阁内召见秦亦,他正在塌上批阅奏折,见尉迟晞领进来个眉清目秀的年轻男子,便放下手中的折子,细细打量起来。

“微臣秦亦叩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秦亦倒头便拜,尉迟晞也行了个常礼。

“恩,云爱卿和晞儿总在我跟前夸赞你,此番给晞儿挑选侧妃,连皇后都对你赞不绝口,朕便也来了兴趣,想见见是何等人物。”顺康帝今天心情似乎极好。

“承蒙错爱,微臣愧不敢领。”秦亦忙谦虚道,能以二十的年纪,在朝中任六部少卿,已经几乎是连升三极的上来,幸好礼部是个费力不讨好的清水衙门,不然光是嫉妒的目光,都早已经把秦亦杀死几百几千回了。

“听说你今天中午与齐国使臣一同用膳?”顺康帝看似漫不经心地问。

“回禀陛下,午间臣的确与人共进午餐,但不知哪个是齐国使者,臣愚钝。”秦亦取巧道。

顺康帝抬头眯眼看她,半晌才笑道:“应对的不错。”也不知是夸她对待齐国来使的应对,该是刚才的回答。

秦亦也不能一直谦虚推脱,只好道:“不过是尽臣下的本分罢了。”

“那你且说说看,臣下的本分是何?”顺康帝却就着这句客套的万金油回复考较起她来。

“不媚上、不压下,不贪财、不恋权,不欺善、不助恶,不讳言、不死谏。臣以为此乃臣下只本分也。”秦亦略一思索答道。

“唔,有点儿意思,最后两句作何解?”顺康帝此时已经完全放下自己手中的事物,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秦亦。

“回陛下,为臣者,应敢于直言进谏,却更应识轻重、懂变通,一味凭己之意以死谏君,其实并不是为忠。”

“你觉得,齐国此番来使,有何所图?”顺康帝突然转变话题。

“臣私自揣摩,今年冬日比往年更冷,且时日更久,齐国去年储存的冬粮应该早已告罄,而回春较晚,所以牧草长势缓慢,没有牛羊可以换取粮食,此番前来最大的事宜便是借粮,而所谓借,便就业没打算还了。”秦亦联系着一些细琐的情况,将其串联成前因后果,向来应该是八九不离十的。

果然顺康帝赞许的点点头,又道:“那高个的近侍,便是齐国国君——齐渊铭。”

秦亦先是想果然不出我所料,还是这般俗套的戏码,第二念头便是感慨于顺康帝的情报网络快速准确。

果然他又问:“看你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他是齐主,但似乎又看出了他与众不同,是何缘故?”

“回禀陛下,其实不过都是些细枝末节。那使者在说话前,总是下意识地朝左右瞄上几眼,而与那近侍交换眼色的次数较多。二来便是在西陵居,在那使臣调侃微臣之时,那近侍露出了不悦与不满的表情,便可看出此人与旁人不同。”

“恩,听说你画功不错。”顺康帝再次转移了话题。

秦亦继续谦虚都是旁人谬赞,心下暗道,怪不得人家是皇帝,这跳跃和发散思维真是了得。

顺康帝忽然一指墙角道:“画的不错,可是有些笔法极为怪异。”

秦亦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才发现自己原来给皇贵妃画的花园图,竟落在了顺康帝的手中。她和尉迟晞看着画都觉得有些莫名的伤感,那日自己本意是画一幅父严母慈子孝的画面,却不料一日内风云骤起,竟将这画上的关系尽数破怪殆尽。

果不其然,顺康帝沉声道:“想法是好的,但是画山画水却难画人心。”

“是啊,画作保存的都是瞬间的美好,而现实中那般如画的美好,都是很难得以长久的。正所谓盛极必衰,美好到能够入画的事物,便也立着衰败不远了。”秦亦也随口跟着感慨道。

“看你年纪轻轻,怎么说话却跟饱经沧桑一般。”顺康帝笑道。

“陛下见笑,微臣这不过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罢了,如若真是有了这番历练和城府,便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二人就这般一问一答,竟消磨进去大半个下午,尉迟晞等得无聊至极,早在顺康帝的允许下跑去胡乱翻着说看。

“说说你觉得该如何对待齐国来使?”顺康帝最后有吧问题转会到初衷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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