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官(195)

而接下来不到半个月的时间,秦亦才知道他所谓的先下手为强到底是何意思。

慕容千殇回来后的第二日,早朝上一个品级地位的御史出列参奏,道京郊有刁民仗着自家与掌固寺寺令沾亲,所以有所凭恃。肆意侵占民宅、民田。掌固寺不过是吏部下属机构,主官虽然只有六品,因其管着官员的考核、评价,倒是个油水颇丰的缺。不过这般小事在朝堂之上,根本就像是落在水面的雪花,连点儿涟漪都没激荡起来,便瞬间消失。顺康帝也只是斥了声仗势欺人的刁民,便命京畿府尹查实入罪便可。

御口亲批的差事,京畿府尹谭文渊不敢怠慢,当日便雷厉风行地开始彻查此事,人证、物证俱齐,唯有犯人抵死不认,甚至口出狂言,说自己后边儿有来头大的人撑腰,不是他这个小小府尹能够办得了的。气得谭文渊动了大刑,那人倒是硬气,都打得有进气没出气了,却还是咬死了不认。按璟朝的律法规定,落罪需有人证、物证和口供,三者取其二。按理这案子原本是可以结案的,但一则是谭文渊想把案子办死、办得漂亮,二来也是云相私下有过交代,所以便每日拷打,那人却就是据死不认,这就把谭文渊愁得不行,继续上刑又怕把人打死。最后指着那人怒道:“说什么你家有靠山,你进来这么多天,除了你老母妻儿,都没第二人来探问过你的情况,你到底是在硬抗什么?”

“哼,你若是敢多等上一日,我便让你看看小爷的本事。”犯人趴在草堆中,满头的冷汗却还是嘴硬不已。

谭文渊头疼地回去再想旁的办法。不料第二日竟真有人带信来求情,而求情之人,却是户部司卿冯泽洋。谭文渊却将信付诸一炬,压根儿没往心里去,对牢房内的犯人更是只字不提,那犯人每日被大刑伺候,又等不到人给自己说情,更别提放出去回家了。日子一久心里就开始嘀咕,最后终于心理防线崩溃,疯了似的在牢里大骂:“一群落井下石的小人,我若是好不了,我便也不会让你们好了!”不但据实认了眼前的罪责,还交代了其他的不法勾当,尤其是与官家勾结的猫腻,最后更是交代了一批私藏的书信证物,让谭文渊乐得见眉不见眼。

而转日早朝,顺康帝不知怎么想起此事,便问:“那日的刁民可曾伏法?“

谭文渊这就好比瞌睡便得了个枕头,忙把自己这几日的收获大部分一五一十、偶尔添油加醋地禀报一番,又将书信证物一并呈上御案。

顺康帝看着手中牵扯了各部官员的书信,勃然大怒,案件也因此升级,变成了牵扯数十位官员的买官、卖官问题,随之也从京畿府尹处理转为刑部主理。

此时尉迟曜派系的人马还在偷笑,因为吏部一直是云沛鑫的直系亲信掌管,所以他们此时还在隔岸观火,喜不自禁。

而情势便在此时急转直下,所有被查处官员,通过搜家拷问等审讯,却无一人指证吏部官员,而矛头竟全是对准尉迟曜的岳父,前司省卫春平,一时间朝野哗然。

自然不会有人傻得以为,这一切是个已经高老辞官的前司省一手所为,其后若是没有尉迟曜的撑腰,谁又肯卖他面子。而通过这一连串的审理,牵扯的官员更广,几乎各部均有涉及,且还有许多在表面与尉迟曜派系对立的清流官员。

顺康帝此番都已经没力气恼怒,闭目后仰靠在龙椅上,良久无语。再睁开眼睛便只说:“将折子都放下,朕会细看,你们都下去吧,朕累了,想歇会儿。”说罢起身朝后殿走去,脊背佝偻着像是老了十岁之多。

群臣不敢言语,只好目送顺康帝消失在帷幔后方,才退出大殿。

顺康帝沿着御道,无意识地乱走,再一抬头发现竟是到了皇后的坤福宫门口。止住了众人的通报,径直地朝内殿走去,却听里面似有人声。

“昕儿,来看看母后新给你做的凉袍,这几日天气越来越热,你们男孩子好动,穿得厚重看压住了汗,会攒下病气。”皇后柔柔的声音从帘幔后传了出来,听得顺康帝心情稍好,皇后与自己本就是青梅竹马,自幼一同长起来的,自己最喜欢她的温婉,太子一事对她打击甚重,病了许久。近段日子见她气色越来越好,原来是因为有了孩子绕膝。

但是还不等他露出会心的笑意,却听里面传来尉迟昕的声音:“哼,你别假装好人,这里没得外人,你可以把你那副慈母的恶心嘴脸收起来了,我母妃就是你害死的,你想虐待我便直接来,我不怕你!”

顺康帝的眉头瞬间紧皱,伸手抓住了身边的帷幔,右手用力到不住地抖动。

上一篇:弃妃绝爱 下一篇:娇妻养成札记

无名指的束缚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