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死了我登基(452)

见孔彰镇住了守军,一蓝眼的姜戎汉子名唤岱钦的,策马奔至城下,扯开嗓子大骂:“含鸟猢狲,有种的出城打!”

阿速卫千把号人,默契的哈哈大笑,气势非凡。

城墙上毫不客气的回击:“狗杂种,你有本事飞上墙来,叫爷爷打你个痛快!”

岱钦汉话说的不利索,也听不懂苍梧方言,自顾自的操着军中学来的脏话痞话,与城墙上的守军你一言我一语的骂个不停。孔彰麾下另一个将领莫日根听不下去了,在岱钦骂人的间歇,运起一股气,大吼一声:“孬种们!你崽子叫爷爷剁了,敢出来收尸吗?”

窦朝峰只觉血气翻滚,强行压抑着怒火,咬牙问左右道:“要紧的物事收拾好了没有?”

长随哽咽着道:“太爷,城墙上有我们便可以了,你同他们一起先走吧。”

窦朝峰胸口起伏,攥紧着拳头道:“别慌乱,继续与他们骂。他们不敢夜战,可拖些时间。”他来断后,才能保证其余的人有效撤离。窦朝峰死死盯着那个自称杀了窦春生的异族人,似要把他的五官,一笔一划刻进心里!

天渐渐黑了,孔彰撤回营地。窦朝峰的眼,依旧盯着前方,看着望杆上的头颅,一点点的融入无尽的黑暗中。窦家人疯狂的打包着值钱的细软,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撤离。盐矿的百姓与矿工浑然不觉,窦家的精壮便已坐上了他们安心的大船。

船舱的窗户被封的严严实实,烛光摇曳下,窦朝峰回忆着儿子的点点滴滴。妻子早逝,他父兼母职,拉扯到今日,却没料到白发人送黑发人。手不自觉的摸到床边的一个盒子,那是方才亲信奓着胆子从望杆上取回的人头。独处一室,窦朝峰打开盒子,摸上了干枯杂乱的头发。

“春生……春生……”窦朝峰痛苦的呜咽着。相依为命二十年,父子相处的点点滴滴,历历在目。雁州丢了可以再打,可人一旦没有了,便再无法挽回。

“你个傻孩子!傻孩子……”窦朝峰抱着儿子的头颅,犹如受伤的困兽。连同船只,顺着江水,离开了令他再不愿踏足的雁州。

又一次太阳升起,孔彰依旧没等来李恩会的消息。派出去的人亦没有回来。已经走到这一步,再无退缩的余地。却是没料到,窦朝峰给他留下了一座空城!窦家人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茫然无措的矿工百姓,承受着朝廷军的疯狂。

孔彰曾有承诺,盐矿随他们为所欲为。几个月行军的艰辛,对战时随时丧命的恐惧,在这一刻有了发泄。为数不多的女眷,在城内惊慌的跑。不一时,便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兵按倒,尖叫与哀求交织在一起,令人作呕。

尚有余力的人,撒腿往城外逃命,根本顾不上女人和孩子。马匹与士兵的踩踏,在青石板上留下一缕缕稚嫩的冤魂。

昔日热闹的街边,有一处名唤松竹馆,乃盐矿赫赫有名的青楼。昔日的莺歌燕舞早不见,只余一群将兵在里头肆意的抢夺着财务和女人。松竹馆的头牌苏小小使劲吃奶的力气,才带着丫头画眉爬上了屋顶,趴在屋脊上,看着街面上的混乱,对着丫头低声喝骂:“闭嘴,不许哭!”

“姑娘……”

“都叫你闭嘴!”

画眉咬住嘴唇,不敢再出声,只两只眼还是眼泪不绝。她不明白窦家怎么一夜消失,更不明白好好的城里怎么闯进了这么多莽汉。她从未爬过这么高的地方,她害怕自己掉下瓦背,摔进地狱。

苏小小缓缓的爬到边缘处,盯着底下来往的兵丁,心中暗骂:怪道人都说,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这般急吼吼的,是几世没见过女人?下三等的矿工都比你们高贵些!朝廷有脸说窦家是土匪,看着模样,到底谁才是土匪!

身上带着的几个镯子,膈的她生疼。但她不能轻举妄动。青楼楚馆里混着,哪里不知男人兽性发作起来,理智全无。可她知道,她是跑不出去的。必须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她还不到二十岁,离想死的时候远着呢!

正午的太阳照的苏小小主仆大汗淋漓,松竹馆的主楼被抢劫一空,将兵们犹如蝗虫,吃空了一处,飞向了另一处。苏小小度量着安全了,带着画眉又爬回了阁楼,溜到了自己的房间。房内一片狼藉,老鸨与别的丫头们早不见了人影。急急的寻到茶壶,只剩半边,幸而里头还有一点点水,与画眉分着喝了,又满屋子找吃的。

寂静的街道传来脚步声,苏小小躲在窗户外,细细的观察。松竹馆门前有一条大街,从街北面行来了一群人,皆是牛高马大,全不同中原人的模样。他们牵着马,那马在阳光下,油光水亮,一看就不是凡品。苏小小自幼就在松竹馆长大,迎来送往,练就了一双毒眼。只消余光一瞥,她便能识富贵。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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