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们以为,万岁是明君。不是个不辨是非的人,沈钟磬的至孝在大周出了名,尤其老夫人在状上罗列的事情字字都是指向甄十娘的。
清官难断家务事,沈钟磬战功赫赫。万岁也不可能真把他怎么样,见了也只会和稀泥,判定都是甄十娘挑唆的,顶多会训斥沈钟磬一顿。强令沈钟磬休了甄十娘……两头都不得罪,一家人皆大欢喜。
怎么竟会这样?
若沈钟磬有个三长两短。她们怎么办?
原本和甄十娘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是主人的严令不敢违抗,只有甄十娘死了,她们才能逃出生天,以后一心一意地跟在沈钟磬身边,好好地伺候新主母,总能荣华富贵地过一辈子。
可是,沈钟磬怎么就会被打入了死牢?
她们可不是碧月,沈钟磬死了也无所谓,她出了府回到主人身边照样风生水起。
她们可都是被沈钟磬沾了身子的,他倒了,她们的结果可想而知……隐隐地,杨岚有股上了碧月当的愤怒。
“夫人就……”她颤着声音问,“什么事儿都没有?”
二顺眨眨眼,“……这和夫人有什么关系?”
楚欣怡更是心惊胆颤。
老夫人什么时候去告的御状?
这么大的事情,她竟然连风声都没听到!
经营了五年,她自信,在这府里,一点风吹草动也不会逃过她的眼,怎么会这样?
她不过是被沈钟磬禁止随意出府罢了,要说沈钟磬不再踏入碧竹园,他同样也不去其他姨娘房里了啊,而且,她还主持着中馈啊,这些人怎么就开始背心离德了……先是高全对自己阳奉阴违,事事看沈钟磬眼色,现在,竟然……楚欣怡身子晃了晃。
若是早知道这件事,她一定会全力阻止的。
现在好了
诬告朝廷命官是大罪,即便有沈妃娘娘在后宫周旋被放出来,老夫人也只是个白衣之身了,诰命是一定会被撤去的。
这就是说,甄十娘虽然只是个五品的诰命,可是,她却是这府唯一的诰命加身的人,整骑到了老夫人头上。
若是从前还好,现在老夫人亲自把沈钟磬告进了死牢,他一定会寒透了心,以他的性子,以后虽然还会锦衣玉食地养着老夫人,却再不会像从前一样事事顺着了……这后院,岂不是再没有能压制甄十娘的人了。
以前仰仗沈钟磬对老夫人的孝和对自己的纵,她左右逢源,如鱼得水,现在……甄十娘进府已成定局,她拿什么跟甄十娘斗?
越想前途越暗淡,楚欣怡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后仰去。
“姨娘,姨娘!”春红凄厉地尖叫一声,“将军福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
铛,铛,铛,狱卒用力地敲着牢门的铁栅栏。“开饭了,开饭了!”把一个精致的食盒和一碗窝头咸菜从栅栏缝伸进来。
刚打了个盹,老夫人迷迷糊糊地张开眼。
已经苏醒了的碧月眼睛发直地看着狱卒的动作。
西墙角的老妇人则扑棱跳起来。
一个高窜过去,在老鼠还聚过来前已经从狱卒手里把一碗窝头咸菜抢在了手里,见老夫人没来接,狱卒则把食盒放到了地上。
“她的饭怎么这么好?”老妇人伸手打开食盒盖,看着里面的鸡蛋羹直流口水。
“人家这是家里人送的!”狱卒声音不咸不淡。
老妇人恋恋不舍地盖上食盒盖,捧着窝头走了两步,忽然回过头。一脚将食盒踢翻在地。
食盒盖滚出老远,饭菜撒了一地,一股肉香瞬间飘满牢房。
嗖嗖嗖,几只老鼠瞬间扑了上去
看着一只老鼠顺着盒缝钻进了食盒底层,老夫人睁大了眼。
铁栏外的狱卒嗖地不见了影。
将军府是给了银子。可他也尽心尽力地把饭菜送了进来,至于进没进老夫人的嘴,她反应慢该着谁了?
连那么孝顺的亲儿子都告,她这种人,活该下十八层地狱。
饭菜喂老鼠,也比给她吃强。
总是沈钟磬的亲娘,也不能折腾得太狠。关了两天,见沈妃娘娘披头散发地跪在寝殿门口,万岁借坡下驴,让人把老夫人和碧月放了出来。
几乎没了半条命。老夫人惊着了,太医开了安神的药。
迷迷糊糊地睡了醒,醒了睡,老夫人彻底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三天了,一直没看到沈钟磬。老夫人蓦然想起那日狱卒说他是被打入了死牢,心里不由一阵紧张,“……将军还没回来?”
“因欺君之罪,将军还在牢里关着,二爷正在外面四处活动……”楚欣怡眼圈发红,“婢妾和高总管去探了几次,将军谁也不见。”
“……她竟连你也不见?”老夫人声音里有股莫名的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