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香(47)

“偷听?”甄十娘皱皱眉,“怎么回事?”

刚要开口,喜鹊咳了一声,秋菊迅速闭了嘴,转头往外走,“……小姐刚醒一定渴了,奴婢给你倒水喝。”

“我不渴,你说!”甄十娘也不看喜鹊,眼睛紧盯着秋菊,“是怎么回事?”

“是……是罗嫂前晚死了……”秋菊慢腾腾地转回来,硬着头皮说道。

罗嫂是她们的邻居,就挨着前趟胡同的于良家,一年前死了丈夫,一个人带着六岁的女儿玲姐生活,她就是产后失血过多没养过来,一直病怏怏的,只是甄十娘当时是血崩,要比她严重的多,都是一个人带孩子,同病相怜,罗嫂这两年和甄十娘走动的最勤,甄十娘也常常接济她一些阿胶,奈何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接济也有限。

常言道,没啥别没钱,有啥别有病。因常年吃药,早就花空了家底,丈夫死后罗嫂就靠替人浆洗衣服,缝缝补补养活女儿,别说调养,母女俩糊口都难,加上思念丈夫,一来二去的,身子越掏月空,这一转眼,就随丈夫去了,越说秋菊眼睛越红,“……只可怜了玲姐儿,还不到七岁,就被他舅舅领走了,说是准备卖给城里的大户抵债。”罗嫂生前因借钱买药,又加这次发送费用,欠了娘家兄弟不少银子,“……说是明儿一早就动身。”

“……玲姐儿被他舅舅给卖了?”想起玲姐忽闪着两只黑呼呼的大眼睛和简武简文围前围后地在她跟前笑闹的情形,甄十娘心一阵抽搐,“怎么就没人管?”

“人家是亲娘舅,谁敢管?”喜鹊一哂,“再说,外面都传是玲姐命硬,先克死了祖父祖母,又克死了爹爹,现在又克死了亲娘,大家都巴不得她快点离开梧桐镇呢,哪有替她说话的?”

“不过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这些人……”甄十娘声音里少有的带着股不平,“真是丧尽了天良!”

“这不是我们管的事儿,小姐就别操这心了。”甄十娘一向冷静,喜鹊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样,“您的病最怕操心。”

想一想,自己都不知道明天会流落到哪儿,也的确管不了。

这里不是现代,在古代,买卖人口是正儿八经的合法勾当!

甄十娘就叹了一口气,“我也常听人说,有些大户人家的丫鬟比一般人家的女儿还体面,但愿她能摊上个好人家。”不愿多谈,她转了话题,“文哥武哥就是听说玲姐儿被卖了,才害怕?”

“嗯……”喜鹊含糊地应了一声。

“不是……”秋菊却摇摇头。

第三十四章 命数

见两人异口不同声,甄十娘也不言语,只静静地看着喜鹊。

喜鹊渐渐地低下了头,“小姐一向睡眠浅,那天奴婢做好晚饭,却怎么也叫不醒您,就害怕了,让秋菊去请大夫,正赶上冯大夫就在罗嫂家,聚了一屋子人,听说您竟也昏睡不醒,大家就都跟着过来了……”

刚提了个头,秋菊就忿忿地接了过去,“都是于伯母那个大喇叭!”于伯母就是于良的媳妇,为人倒没什么坏心眼,就是心直口快,“说您和罗伯母一样的病,当初生文哥武哥时大夫就说您活不过年,能活到现在已经是长命了,催促喜鹊姑姑早做准备,免的也像罗伯母那样,人都硬在炕上了,衣服还没穿!”

听到这儿,喜鹊恨恨道,“不是当时人多,奴婢直想上前把她那张嘴撕烂了,大家你一嘴我一嘴的没遮拦,谁也没发现文哥武哥就趴在西屋门外偷听,见让准备后事,就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这些人好歹算是走了……”

这么多人来了家里,场面一定很热闹,她竟一点都不知道!

甄十娘心里咯噔一下,这就是说,她并非是累急了睡的太死,应该说是昏迷,这可不是好事。

身为大夫,甄十娘比谁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小姐睡了两日,文哥武哥就趴在炕上陪了您两日,连于良家的狗子来了都不答理……”见甄十娘脸色少有地凝重,喜鹊忙转了话题,“您平日真没白疼他们。”

“我就是大夫,自己的身体我知道,于嫂就是个直筒子,她说什么你也不用往心里去。”回过神,甄十娘笑了笑,她话题一转,“冯大夫来看我,怎么说?”

“只说您是心思太重又操劳过度,让您好好休息……”想起冯喜说的,在这么操劳下去,甄十娘也会和罗嫂一样,顶多就一两年的光景,喜鹊声音戛然而止。

见喜鹊脸色瓷白,不用猜,甄十娘也知道冯喜还说了些什么,心里暗暗叹息,无论她怎么想要强,这俱身体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嘴里轻松笑道,“都说一咒十年旺,被大家这一诅咒,我说不定从此就改了运呢,你们以后在不可这么大惊小怪的,吓坏了文哥武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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