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香(93)

“将军心本就没在我这儿,我又阻碍了他的功名富贵,就是我不打楚姨娘,就算我跪下磕头求他。他也不会有商量余地的。”甄十娘摇摇头,“不过是想拖两年再和离,我原也没打算去磕头求他。”

将军一向吃软不吃硬,除了哀求,还有什么方法能让他答应拖上两年再和离?

喜鹊错愕地抬起头。

甄十娘已转了话题,“……余伯的房子签了吗?”

余伯是郑阁老的包衣奴才,郑阁老府上的七爷要外放安平做知府。准备让余伯一家跟着,年后就走,余伯打算把房子卖了。

三间茅草房,外带一个大院套。和喜鹊婆家就隔了一堵墙,因急着出手价钱很便宜,甄十娘想买下来。

“奴婢一早过来就是打算跟您说这事儿的,这一折腾竟给忘了。”喜鹊坐正身子。“原本说好了一百两银子给我们,就等余伯的大儿子从上京回来签契约。谁知昨晚余伯突然变了挂,一百二十两少一文也不卖。”

“没说为什么?”甄十娘皱皱眉。

“长河打听了,说是东街银楼的张老爷偷偷在外面养了个小的,想给买套房子,出手就是一百二十两,因念着是和我们先订的,余伯才同意一百二十两优先卖给我们。”叹了口气,“按说那套房子一百六十两也值,给一百二十两倒也不亏,只是……”

喜鹊摇摇头,她们哪来的银子?

“就一百二十两吧。”甄十娘低头想了想,“让长河早点把契约签了。”免得夜长梦多,再生事端。

“小姐……”

“都是知根知底的,那房子的确值。”甄十娘坦然笑道,“萧大人赏了一百两诊费,在加刚卖了秋粮,杂七杂八的我手里攒了一百八十多两银子呢。”这几个月的米粮都是沈钟磬供的,除了买药甄十娘几乎没什么大花消。

“这才腊月,出了正月还要四五个月才能有新鲜菜吃呢。”喜鹊坚决不同意,“不说小姐还得吃药,单说转过年就春耕了,您又得买鱼苗又得买肥料……” 那才是真正的青黄不接,喜鹊扳着手指给甄十娘算,“还有,一开春文哥武哥马上就该去学塾了,一下子就要交半年的学费……”

“这一百两银子本来就是偏得的,往年没有不也那么过来了。” 甄十娘不以为意,“祖宅总是将军的,谁知道他哪天高兴就给收回去了?到时有那么个小院,我们娘仨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喜鹊不甘地嘟囔道:“婆婆已经答应给您腾一间屋子了。”

甄十娘只当没听见,“我看你扯的那几丈粗葛布很好,给几个孩子做衣服足够了,明儿就让秋菊把萧大人赏得那两匹锦缎送去布庄买了吧,腊月十九还有个集,到时连萧大人送的山货也一起卖了。”

“小姐!”看着甄十娘身上摞满补丁的旧棉袄,喜鹊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对了……”不想继续谈这些,甄十娘话题一转,“你刚刚说我以前也常打你,是真的?”原本只是随口而问问,想起楚欣怡也说她娇蛮的脾气一点没变,甄十娘神色就郑重了,“你说说,我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因不愿提沈钟磬,这些年她从不来问,喜鹊也从不谈以前的事情。

“小姐以前是很霸道。” 略一迟疑,喜鹊就娓娓地说了起来, “二姨娘诊出有喜了,你让奴婢送了一碗燕窝粥,当晚就滑了胎,将军来找您对质,您还和他大吵一架,抵死也不承认……三姨娘怀孕两个多月,怕被您发现连大夫都不敢找,被四姨娘的小丫鬟说漏了嘴,你就借故罚三姨娘立了一天规矩,回去就滑了胎……”叹了口气,“小姐不知,奴婢当时对您是又怕又疼……”

“原来是这样啊。”甄十娘有些恍惚,“难怪第一次见你,我只说话声音高了,你就吓的直哆嗦。”还记得五年前她刚来到这里,沈钟磬骂完她走了后,她就问喜鹊,“……是谁把他叫来的?”其实,当时她是想问,“他是谁?”

谁知喜鹊一听这话,就体似筛糠地跪下去连连告饶。

“小姐说什么?什么第一次见奴婢?”没听懂甄十娘的话,喜鹊茫然地抬起头。

“哦……”发现说漏了嘴,甄十娘忙岔开话,“这么说,他遗弃我也不全是喜新厌旧?”

喜鹊点点头,“是因为当初小姐太跋扈了……”

甄十娘不觉为自己这具身子的原主人脸红,不甘心地嘟囔道,“不管怎样,他左一房,右一房抬回这么多姨娘就是个花心大萝卜!”

“花心大萝卜?”喜鹊眨眨眼。

“就是心太花,喜新厌旧!”心情阴郁,甄十娘说法也没好气。

这以后,甄十娘会经常冒出些稀奇古怪的词,喜鹊早就见怪不怪了,她扑哧一笑,“其实将军当初抬回这么多姨娘,除了楚姨娘是旧爱,其他人还都是被小姐逼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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