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慕容冲(174)

“此处山林多蛇,此处工匠若日夜宿在工地必会备上硫磺粉驱蛇,也可以充作止血药粉。”苻坚没说完任臻便一阵翻箱倒柜,果然翻出一瓶,喜道:“还真有!”当下不敢拖延,摸出腰间贴身藏着的匕龘首在火上反复炙烧,而后在苻坚肩伤处比了一下,舔了舔唇道:“先抹点银环,可以麻痹伤口,没那么痛。”可到衣服里上下掏了个遍,“银环”早随水化了,竟是一点不剩。任臻懊恼地砸了下拳头——总不能生生挖开血肉取出箭头吧?

苻坚淡淡地道:“不必了,直接来。”瞟了还在犹豫迟疑的任臻一眼,他勾起唇角:“怎么,你不敢?”“哪里!”任臻经不住激,反唇道:“我怕你痛地大叫,引人过来就糟了。”

苻坚盘腿坐下,平平静静地道:“不至于。关云长可刮骨疗伤,我再不济也不会为了些许痛楚失仪。”

任臻吞了口唾沫,在他背后单膝跪地,将消毒过后的刀刃贴上他坚实的背肌,他如今自非当日见血就晕的小菜鸟了,但是如今执刀在手,不知怎的比划来比划去就是没能下刀。

“任臻。”苻坚忽然回头望他轻声道:“你动手就是,我信你。”。

第56章

锋利而滚烫的刀刃割进肉里,再轻轻一转便见到紧紧卡在血肉中的十字箭头,任臻深吸一口气,握住了那半截断箭,试探似地往外一拔,鲜血瞬间喷涌而出,顺着他的指缝淅沥沥地向下趟,任臻吓了一跳,顿时又僵住了手腕。苻坚神情如常,面色却已渐渐泛白,他低声道:“莫怕,并不很痛——箭头怕是卡在筋腱里了,割断它,拔出来。”任臻想象了一下,不觉头皮发麻,但也知道此时越犹豫就越糟糕,他沉了沉气,强迫自己拨开伤口去细看,以刀尖割断一条筋腱,箭头果然隐隐有了松动的架势。

苻坚宽阔的背肌之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果然一声未吭。任臻不敢再犹豫,以他那血手攥住了箭柄,瞅准了关窍开始往外缓缓地拔——他不敢下狠劲,怕若是引起大出血,靠硫磺粉止血这种土方也不知道还顶不顶用。他力求平稳匀力,然则血肉碾磨是声音使他泛起了全身的鸡皮疙瘩,最后箭头带着一注血色脱离皮肉之时,任臻大气不敢出,立即拿出硫磺粉,因倾倒过急,一下子洒出大半,嗤啦一声全糊在那豁着嘴的伤口之上,苻坚微乎其微地皱了下眉头,任臻察觉到了:“痛?”

苻坚闭目忍了一瞬,方才摇了摇头:“还好。”直到任臻处理完伤口,撕下衣服简单包扎完毕,他低头打量了下厚厚的绷带,方才玩笑似地道:“也就比你挖肉剔骨之时疼一点。”

啊?任臻傻眼,不至于吧,比割肉还疼?!苻坚略显虚弱地笑了一下:“说笑而已。箭头既已拔出,便也无碍了。明日当下山去寻拓跋珪他们。”

任臻皱了皱眉,不赞同道:“这么大一个血窟窿,说无碍就无碍么?还是在此将养数日,待愈合再说。我一人下山便可。”

苻坚摇头不允:“你独自下山便是自投罗网——此时天水城内外必定已经悬榜捉拿我等,莫说你无法查探到消息,怕是拓跋珪等人一时也出不得城。”

任臻听到此处,果然不再坚持,只是神色凝重地道:“今日之事实在匪夷所思,天水郡守乃是后凉世子吕绍引荐的,他的儿子怎会为了这点小事便痛下杀手?便不怕来日对姑臧和陇州不好交代”苻坚一哂道:“如此处心积虑怎会是一时义气?这是个早就布好的局,若没猜错,目标在我。对方为求全功,将你们调虎离山引到天水湖,以困住不善于水的燕兵,同时早已潜入驿馆中在膳食中下了迷药将剩下的匈奴兵放倒,再派重兵围剿,最后放火烧屋毁尸灭据,务必要斩草除根。”

任臻听地亦觉得险恶非常,又问道:“那你怎地能逃出来?”

“你们走后天水郡守便命人送来晚膳美酒犒劳留守之人,我从不饮来路不明之酒,借更衣之际躲开,却见马厩一反常态地安静。近前一看才知道,那些马也全被下了药——他们思虑周全,怕有人夺马逃生,就连马带人全给药倒。我不敢再回去,立即牵了一匹马从后门走了,没走多远便见数百精兵明火执仗地围住驿馆——”

“慢着。”任臻忽然听出不对,“你不是说马全给迷倒了吗?你怎么能骑马走?”

苻坚微一颔首:“对,所有的马都给放倒了,除了两匹安然无恙——一是你的赭白,另一匹便是乌云骝。看来布局之人甚为惜马,竟至不忍下药,爱马之心远甚爱人。”

楚云暮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