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慕容冲(234)

他不愿讲,却也绝不愿捏造个身份去欺骗苻坚,便如此回答。

苻坚一哂:“你这般信他。”

任臻微微皱眉:“你怀疑他什么?”

苻坚摇头,便不再说——苻坚虽然疑心姚嵩乃是姑臧之变的幕后推手,但若如任臻所言他既非吕纂与沮渠两股势力所安排的棋子,那何必何苦又何能将后凉局势搅地一团乱?吕氏、段氏与沮渠氏都不是省油的灯,他那么个文弱之人没有动机也没有目的去以身犯险。

何况他们数人之间的关系又这般复杂,他不屑也不想背后论人是非。

他自诩磊落大度,却忽略了任臻为了保护姚嵩,没有将他的真实出身据实以告——就是这么个看似文弱的男子,一手摧毁了燕凉联盟,缓解了后秦危局,再扶持吕纂上位——若不是因为他出自后秦王室,各中缘由实在难以理解。

“来。”任臻携了苻坚的手,与他同看壁上挂着的牛皮地图。他并指虚点:“吕光带兵讨伐吕纂,你觉得谁会赢?”

苻坚道:“吕纂会占上风。”

“为何?”

“吕光念旧,便难狠下心来真对付自己的亲生儿子,气势上先输了一筹,此其一。”

任臻心中亦颇赞同,若非他在二子之间心存犹豫,吕纂也难以坐大,野心膨胀到卖父求尊。便追问道:“那其二呢?”

“吕纂早有准备,带兵的又是沮渠兄弟,特别是沮渠蒙逊,其人如虎,用心够狠,打战够猛,吕光疲师回征,士气低落,怕是讨不得好。此其二。”苻坚缓言道,“但吕光用兵一向够稳,姑臧军民对他又素来臣服,吕纂不敢任其父围城攻坚,应该会以沮渠骑兵为主力出城会战,双方角逐,将会是一场拉锯战。”

“那你呢?准备何时出山收拾山河重振人心?”任臻将手轻轻在姑臧一点,转过头来看着他,他面上含笑,眼中却隐有不舍,苻坚踏前一步,靠进地图,却几乎是在墙前将人半拥进怀中,他轻声道:“暂时不走。”

“千万别告诉我苻天王舍不得在下了。”任臻语气轻率,似玩笑一般,却忍不住攥住了苻坚搭在他腰间的手,苻坚则仰着大头望天想了一瞬,正儿八经地答道:“不,是因为时机未到。吕纂气焰正盛,吕光军只怕得吃个大苦头,届时再出面…”

吕氏父子大战,肯定两败俱伤,若是本应“驾崩”的苻坚再次出现,振臂一呼,率军平定内战,对战争疲累至今的后凉子民必定誓死跟随,吕纂那时候,就再也守不住国都姑臧了——靠着军功夺回来的皇位,总比吕光让位才得到的被架空权力的御座要实至名归的多。

任臻偏过头看他:“…你也挺奸的,苻天王。”

苻坚低下头,答非所问:“我会让吕纂与沮渠蒙逊血债血偿。”

任臻心中一动,知是为了他受的那一箭之伤,也为了如摩诃一般死在野心与战火之下的千千万万无辜黎庶。

二人对视,心有灵犀地接了个吻。

须臾唇分,任臻抬眼,悄声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做?”

苻坚抱着他熟悉又陌生的身体,交颈而立,裸露部分的肌肤相触,有一种温暖而安心的力量,感觉新的默契在彼此之间滋生:“你不是已经早有打算了。倾国之力,与姚兴一决雌雄,永绝后患。”

任臻轻扯嘴角:“是啊,到这份上了,慕容永与我心结解开,再无后顾之优,麾下战将如云精兵数万。自然要御驾亲征,平定朔方。我问的是你。”

苻坚道:“为你征战沙场。”

“???”任臻这一惊非同小可,忙挣开苻坚双臂,诧异至极地转过身:“你要出战?!”

苻坚从容地微一颔首:“我现在的身份不就是你身边一名侍卫么,不能为将出战?”

任臻还是不敢置信:“为什么…你不必为了我…让你留在我身边不是让你为鲜卑人去征战——”鲜卑人与氐人毕竟曾是世仇,前秦灭燕,西燕破秦,谁也忘不了的累累历史。

苻坚眸色一暗:“并非只为你。我待羌人如同子民,视姚兴更如股肱之臣,他要兵我给兵,他要权我给权,甚至将当年自己用过的’龙骧将军‘一号亦赐予他!可结果呢?慕容垂虽叛,尚知有我一日,不入关中三辅,这才转头去占关东邺城。但是姚兴,他不仅叛主,还在五将山布下天罗地网,欲赶尽杀绝,我身边最后的勇士尽皆战死…而后在新平佛寺对我百般折辱,逼索传国玉玺——此仇此恨,焉能不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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