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慕容冲(287)

拓跋珪立即率先跪下:“皇上息怒。”

群臣立即跟着呼喇喇地跪了一地:“皇上息怒。”

任臻面无表情地扫视众人,忽然轻咳一声,帐后殿前便传来阵阵军履步伐与甲胄碰撞之声,唬地所有人头皮皆是一紧,猜不出这胆大包天的皇帝意欲何为。

“朕不怒,朕是伤心——自古一臣不事二主,为何我大燕朝堂之上,尽是贰臣!”任臻冷冷地开口,炸雷般地陡然发难,数名臣子已吓地肝胆欲裂,伏地痛哭以剖白忠诚。

任臻不为所动,只是命内侍扶起哭号的大臣,眼风扫过噤若寒蝉的众人:“但朕也知道,怪不得你们。朕原就比不得吴王,在鲜卑人中得人心,有声望,所以这些年也只能龟缩关中,不敢向东越雷池半步——又怎怪你们暗中观望,鼠首两端,甚至听命于他?!”

这话说地尤重,不少胆小之人已是两股战战,汗流浃背,唯皇叔慕容恒等自阿房骑兵的老臣自诩与后燕是完全摘清了关系,皇帝必无怀疑自己的道理,此时才能开口道:“慕容垂本就是前燕叛徒,当时用兵姚秦,远交近攻是无奈之策,谁仕于西燕却为慕容垂办事,不啻于叛国背主!皇上可知朝中哪一个是内奸?!”

“哪一个?”任臻略略抬起下巴,内侍捧上一叠文书信札,“这都是那日在长安各大衙门里搜出来的与后燕相关的往来文书!若真要计较,凡与他们书信往来私攀交情者皆有可能便是内奸!”他信手捻起摆在最上的一封,一扬:“这里面有可能只是寻常的人情问候,也有可能是将军机要事透露给后燕!朕不忍心看,朕怕朕的股肱之臣当真与慕容垂互通款曲!”

有胆子大些的忍不住抬头去看,之间信封封口处果然盖着个鲜红的火漆,显是如任臻所言并未拆封。任臻接下来的事却让所有人目瞪口呆,他命人燃起火盆,竟将那封信随手丢入盆中,付之一炬。

人群中传来数声惊呼数声吸气,任臻淡淡地道:“看着忧惧,不如不看。诸位与朕相识微末,创业维艰,个中情份又岂是高官厚禄所能替代?无论过去你们当中有何人向那边透露过何事,是不过虚以委蛇还是真心传递军机,朕一概不查,亦都不会再回头追问此事。”他一张一张当着众人的面烧地极慢极缓,语气又是陡然一转:“但是,从此之后若还是有别有用心之人人将宫里宫外的任何消息透露予他国之人知道,甚至甘心为其驱使办事的话,便是欺君灭国十恶不赦的大罪,朕必灭他三族!”话音丕落,兀烈上殿,却是全身披挂、铠甲铮铮,行走之时带起殿上幕帐,眼尖之人便其后有刀光闪过,想来金华殿四下里都已埋下了虎贲卫,兀烈冲皇帝抱了抱拳,直接步上台阶,持剑一顿,双脚开立,矗于任臻身侧,金石之声顿时响彻全场。

百官经不起这短短时间里的跌宕起伏连惊带吓,闻言皆如风吹麦浪一般叩首跪拜,发自肺腑地道:“皇上英明!”

朝臣们经过这番敲打,便是再胆大妄为贪得无厌的,也不敢与后燕之人有任何瓜葛牵扯生怕给安上个通敌叛国的罪名;便是曾经为后燕办过事通过风的人如今侥幸捡回一条命也从此对任臻对西燕死心塌地不敢再起观望之心。后燕使团迁居长安驿馆之内,无论动用何种关系竟就忽然就再也无法探知未央宫内的消息。后燕太子慕容宝不由地越发积怒——慕容熙恢复身份回归后燕使团,自己再无再下手的机会。而如今兄弟俩势成水火,慕容熙虽在养伤,冯跋寸步不敢稍离,似怕这宝贝王爷再为人所害一般——底下随侍之人亦多有议论那日围猎“误伤”之事,自己的解释很显然堵不住悠悠众口,各种版本的流言蜚语便喧嚣尘上。慕容宝偷鸡不成蚀把米,没除了慕容熙还平白惹了一身腥,心里别提多憋火了,终于一日按捺不住入宫面圣。

金华殿内任臻正与拓跋珪密谈,二人抵足而坐,嘀嘀咕咕地说了半日的话,拓跋珪侧耳倾听,不时点头,一面拿笔在纸上勾勾画画:“这些人全都暂留其位,不去动他?”

任臻懒洋洋地扣了扣那纸名单道:“都是虚职文衔,写几句酸文软话奉承之语去找财大气粗的慕容垂赚点零用钱,也是可以理解的,留着罢,他们未必真有叛国之心。至于这些军队中人,凡有与慕容垂通过消息的一律不得重用,只是要慢慢隔离,明升暗降,将其投闲置散。那日朝中我既然答应了不追究不算账,就万万不能被人看出形迹来。还有——”任臻还是觉得小纂繁缛难写,拓跋珪在旁写的密密麻麻他看着眼花便一把从拓跋珪手中抽出毛笔来,大手一挥,勾了几个名字,注道,“还有这两三个人——在骄骑三营手握实权,又是鲜卑贵族,却是一定要除去——当日我兵阻黄河,坠河失踪,远在冀州的慕容垂居然能闻风而动,立即让翟斌挑衅我东疆防线。若非潼关有你驻守,慕容熙又年轻气盛立功心切,险就为他所乘,我国就将陷入两线作战的泥潭。所以我不理你用什么办法,也要不着痕迹地除掉这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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