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慕容冲(311)

慕容永置之不理。他是在怕,他怕自己一旦见他便会磨去他“男儿到死心如铁”的血性杀气而再也舍不得离开。他当然是迫不及待地想回去见他,但他要凯旋而归!要他的君王他的挚爱为他而发自肺腑地自豪!

他心内复又激荡不平,面上却还是平静无波地吩咐道:“河冰一化,立即将新造的羊皮筏子下水试航,看看是不是真能多载三成的兵员——”刁云抱拳领命,又无奈道:“我们的人如何训练都无法在河流上如履平地,只能尽可能地改进羊皮筏子,减少运送次数了。只是河水湍急,筏子一大便难掌控,只好看试航结果了。”

慕容永呵出一口霜冻的白气,点了点头道:“尽快。”

然而黄河化冰还未等慕容永的新船入水,灯塔哨兵回报——怀远方面率先放船,意图渡河进攻。这一下可令燕军上下震惊无比——过去那一年,姚兴只顾防守,龟缩在怀远不断巩固和加强城防,怎么这一回是吃熊心豹子胆了敢主动出击?

慕容钟年轻气盛,当下拍案而起:“来的好!猫了一冬天老子正憋着股火呢,正好冲他们撒撒气!”刁云不说话,慕容永则下意识地一颔首:“也好,就试他一试——慕容钟,点兵迎战!”

一时黄河浊浪之上百帆漂浮,慕容永下令新造的羊皮筏子阔大平稳,多载兵员之外还缓解了晕浪之苦,唯一的缺点怕就是太过沉重以至行动迟缓,姚秦的船队占其轻巧很快便撞上了西燕的前锋直直楔入西燕船队之中,双方几乎是立即缠斗在了一起。

慕容永在高台之上观战,不多时便皱了皱眉——他倒是不在乎这场小小战斗的输赢,横竖只是为了下水试航,演习罢了——姚秦早已无力主攻了,只是这种轻灵诡异的指挥方式实在不像姚秦宿将狄伯支…他立即招来亲兵命他去探对方主帅是谁,不一会前线报来,对方船队之上高悬后秦王旗,上书“卫大将军安成侯嵩”八个大字。

慕容永闻言一惊回头——姚嵩?他回到后秦了?还为了姚兴出战西燕慕容氏?!

第96章

怎么不是狄伯支?

就算姚嵩归来,他的军功也比不上誓死护驾的姚兴亲信大将狄伯支,为何这回不是他上阵?

他疾行数步,又跃回高坛边处,干冷的阵阵罡风扯散了他的长发,在漠北凛空中犹如玄色的裂帛。他沉默地观察了许久,后秦船小而快,但人手武器均不足;西燕船稳而大,但周旋转桨皆笨重,双方缠斗多时,尚是难分胜负,慕容永忽然双眼一亮,转头急吼道:“鸣金,收兵!命慕容钟立即收兵!”

下一瞬间冲到刁云面前,神色铁青地道:“即刻分兵前往下游严加驻防!”刁云一愣——黄河东岸下游乃是他们伐木造船的林原地带,难道后秦这次一反常态地主动搦战,行的是声东击西之计?他登时吓出了一身白毛汗,立即轰然领命,疾跑而去了。

唯剩慕容永独立高台,一双眼中阗黑一片,讳莫如深——他害过他却也救过他;他信过他却也伤过他——过去种种如浮光掠影,悉数掠过眼前。

姚嵩,你到底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你究竟是敌是友?!究竟有何目的?!

果然入夜时分便传来消息,下游地带发现偷袭的秦兵,皆轻舟简装,泅渡上岸,意欲纵火焚林,刁云率军赶到之时,正好截住由狄伯支亲自领军的后秦军队,并将其击退。彼时火苗已起,幸而还未成势,否则如今天气干冷,火势一旦燎原,情形必难收拾——纵使验证了新造筏子堪用,一时之间沿岸近地也再找不到能伐木取材的林子了。

慕容永此刻才略安下心来,一面下令严加布防,加紧造船,一面心里五味陈杂,案上的书笺写了又揉,许久也无法下定决心——到底该不该告知长安城中的任臻。

平心而论,他当真是不喜姚嵩,从当年他毛遂自荐前往阿房为质起,他便觉得此人阴柔藏奸、不得不防;后来任臻出现,自己机关算尽也还是无法阻止他二人愈加亲密他便更视此人为眼中之刺自然毫不信他——然而这么些年来他却再三于暗中帮过他们——姚嵩此人,他一直都未看清过。

正当此时,军帐外传声而进:长安来使。慕容永定了定神,忙扬声道:“快传!”前些日子他刚刚将敌我军情并督造新船之事详细上奏,预备在今春与姚秦决战,挥师渡河。想必任臻这个时候遣使降旨亦是为此等大事而来。

楚云暮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