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慕容冲(465)

拓跋珪听罢,转向沮渠蒙逊:“你觉得呢?”

蒙逊哈哈一笑,飞身上马:“我是个一无所有的亡命之徒,大将军敢,我沮渠蒙逊难道会怕?”

“好!”拓跋珪断然下令,“两万精兵解甲轻骑,随我渡河追击燕军!”

就看看这天道,会不会再站在我拓跋珪这边!

燕军一路东撤,退至参合陂,陂西有山名蟠羊,因北风忽起,天气陡寒,乌云如堤,迫人而来,着实不利于夜间行军,慕容宝便下令在山阴处背水扎营,暂避风雪——过了参合陂大军南下,过了马邑便算又踏进了后燕疆域,入塞之后便彻底安全了。

兵疲马困的燕军经过一路疾行,巴不得能彻底休整一番,当即欢呼一声,埋营造饭,国师昙猛在炊烟袅袅中登临蟠羊山,在暮色苍茫之下举目四望,军营四面是浩淼宁静的参合陂湖水,湖面因霜雪严寒而泛起了一层轻烟似的薄雾,白茫茫的一片水气使周遭的一切变得模糊不明,就连脚下起伏绵延的蟠羊山,都只剩下隐约的灰影。他忧心冲冲地回营拜见刚用罢晚膳正在泡脚的慕容宝。

娇生惯养的太子殿下此行已经吃够了苦头,难得能松泛一下,又被不速之客打扰,脸色便很是难看,听昙猛又在危言耸听,说什么“邪风突起,黑气聚云,尾随东来,覆临军上,乃大凶之兆”,便不耐地道:“我军已经走了十余天,一路风平浪静,拓跋珪就是插了翅膀也追不上!”昙猛再三劝说全军开拔,不可在这背靠群山、三面环水,易攻难守之处扎营。

慕容宝被说地烦了,一脚踢翻木盆,发火道:“三军已经安顿下来,哪有因为你一句捕风捉影之辞就吓地连夜遁走的道理?!”一旁随侍的慕容麟也怒斥道:“以殿下之神武,军队之强盛,足以横扫大漠草原,拓跋珪何敢远来!和尚莫要再妄言惊众!”

昙猛苦劝不得,黯然离开,慕容麟追出帐外,道:“和尚往哪里去?”

昙猛头也不回地低声道:“往无人处诵经去——超度这八万将死的冤魂。”

慕容麟心中一动,听身边的亲随皱眉骂道:“这和尚说话当真晦气!难怪太子如此不喜。”他撇过头,示意他跟着昙猛,亲信惊道:“殿下难道信这和尚的话?”慕容麟眯着眼道:“昙猛深受父皇礼戴,未必当真浪得虚名,传令左右,今夜都给我警醒一些!”亲信迟疑地道:“那太子那边…”

“不必理会。拓跋珪会不会追来还是未知之数。”慕容麟冷笑道:“何况太子殿下人中之龙,自有天佑,不必我等护卫也必能遇难成祥逢凶化吉。”

然而昙猛似乎当真是多虑了。长夜将近,残月欲坠,后燕军的营地里仍是一派寂静,所有人都沉沉地做着归乡的美梦。

直到一双手拨开枯萎的衰草,鹰隼一般的利眼居高临下地盯住了山脚下后燕军队的百里连营——拓跋珪率领两万精骑,抛弃辎重日夜兼程,终于在今日黎明之前赶到蟠羊山,咬上了燕军!他下令士卒人衔枚,马裹蹄,潜伏上山,掩覆燕军,悄无声息地在他们头顶上张开了天罗地网。

军营中篝火燃尽了最后一点余烬而彻底地熄灭,营寨之中死一般的寂静被山头那声刺耳凄厉的号角猛地撕裂!数以万记的幽影铺天盖地地从黑黝黝的蟠羊山上呼啸而下,马嘶声砍杀声如惊涛骇浪一般席卷整个山谷!

兵法有云:居高临下,势如破竹。拓跋珪的两万骑兵在拂晓之际对八万的后燕士兵展开了一场惨烈的屠杀。不少燕军刚自迷糊睡梦中惊醒便被扑面而来的马刀削去了头颅,断臂残肢伴随着瓢泼血雨将曾经祥和宁静的参合陂化作人间地狱。

燕军被这肆意冲杀给击溃了斗志、吓昏了头,慌不择路地朝唯一没有敌军出没的参合陂奔挤而去,湖水结冰,却光滑薄脆,远未冻实,哪堪人撞马踩夺命奔逃?随着一道道不祥至极的破裂声,落水声,惨呼声,更多无处可逃不成建制的燕军被屠刀驱赶到了湖边,被迫跳入冰水,压死溺毙者不知凡几,整个湖面沸腾开来,成为一座巨大的血肉磨坊。

敌军速度之迅猛,此间战况之惨烈,叫已少有防备的慕容麟都惊呆了,他望着乱成一团哭爹喊娘的后燕军队,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这场战,胜负已定,或将成为后燕立国以来最大的一场败战!一颗断头飞来,砸了他一身红白秽物,慕容麟这才回过神来,在人仰马翻之中他断然喝命副将:“传令下去,我军先行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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