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慕容冲(529)

话音刚落,邓渊平板无波的声音便在帐外不疾不徐地响起:“皇始二年,帝幸西燕国主于晋阳宫。”

任臻原本肿胀紫红鲜血淋漓的脸似在一瞬间转为煞白,整个脑袋嗡嗡地嘶鸣不已,几乎被这短短的一行话给生生剥离了灵魂!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他蹬着双腿欲翻身而起,然而束着他的铁链正紧紧缠在拓跋圭的腰上,刚一挣扎便又被狠狠地拽回身下,而后他感到一股又一股滚烫的热流猛烈而汹涌地注入体内,仿佛将他五脏六腑都一并焚毁。这强烈的屈辱感令任臻再也忍受不住,在啊啊地连不成声的惨叫声中,昏死过去。

拓跋圭紧紧地卡着他的肩膊,俯趴在他身上足足抽搐了半盏茶的功夫,才止了颤抖,抽身而起。他喘息着俯视着鲜血淋漓周身狼藉的濒死猎物,许久不出一言。

亲侍垂头屏息地送进一盆清水,欲为拓跋圭擦拭,他却抬手挥了一挥,众人忙噤声告退。拓跋圭忽然吐出一口浊气来,随即出手如电,将任臻脱臼的几大关节全给接了回去。而后他抬腿下榻,亲自绞净巾布,为任臻一点一点地擦净身上的污浊与残血。

这番动作他做地有条不紊轻车熟路,仿佛他没有在五年之前离开未央宫,没有拥兵自立反了慕容冲,没有生擒了他又折辱至此,他还是那个颠沛流离无家无姓的流亡王子,只能一心仰仗着高高在上的西燕皇帝。

拓跋圭下手认真而细致,好半晌才算完事,他将巾布掷回盆中,清水立即晕成一片血红——先前在战场上中的三十四道刀伤全数绽裂,这几天算是白养了。

也好,该吃吃痛,受受苦,长长心。

拓跋圭漠然地想着,盘腿在他身旁席地而坐,许久的沉默。方才的狂热已然褪色,然而他一点儿也不后悔,若是忠犬与野狗二择其一,他想,任何一个男人,都会选后者——这一天他等了整整十二年!从此之后,是你在我的掌控之下了!

拓跋圭起身,抚向任臻尤带汗湿血污的披散乱发,摸出龙鳞匕猛地划下——寒光乍现,满头青丝翩然落地。

拓跋圭将任臻的长发绾束编好,放进七宝璎珞匣中,并无旁语,要挟之意已溢于言表,八百里快马将其送到了魏燕交战的前线。

然而不出十日,河东、晋城相继沦陷,燕军攻克中条山防线;同时,西凉军队出关参战;不日,东晋对北魏盟国南燕宣战,北府军精锐渡江,进攻彭城。

拓跋圭勃然大怒,召各路精兵集结晋阳,欲再次亲征。

天下九州,战火重燃,渐成燎原。

拓跋圭踏入灯火通明的营帐,四周的亲兵侍卫纷纷跪下,为他让出一条道来。

他看向背对着门口盘腿默坐的任臻,扬声道:“吃点东西。”

任臻头也不回,一声不吭。拓跋圭亲自捧了吃食绕到他面前:“你最爱吃的炙羊肉片,俱是从敕勒川进贡来的顶尖鲜嫩的羔羊腿肉,尝尝?”

任臻缓缓抬头,看向拓跋圭——他现在的形容可算狼狈,面目浮肿、瘀伤未愈,连一头长发都被剪地七零八落,几乎成了秃瓢。

然而拓跋圭是丝毫不嫌的,他要这个人,便无论他生老病死妍媸美丑高低贵贱,他都要。拓跋圭夹了一筷羊肉,送进任臻的嘴里,谁知刚一入口,任臻便俯下身哇地一声全给呕了出来!

这羊肉往日他确然是爱,还总爱大热天的带上什翼圭大快朵颐,吃的这个平常总爱面瘫着脸的少年汗流浃背口角生疮也停不下嘴,可他现在只觉得膻,那股子腥气令他一闻即呕!

所有人都胆战心惊地看着任臻吐无可吐,最后只能接连不断地呕出带着血沫的酸水,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揉碎了一般。

拓跋圭面上青红不定地看了半晌,果然眯着眼道:“今日我忙于行军,一时不察,你便又没吃过半点东西?”他一抬下巴,鹰隼般的利眼扫向众人:“你们伺候的好。”

今天当值的全都被推搡带下,任臻则无动于衷——拓跋圭要杀人,与他何干?只是冷笑道:“看来前线战事不顺?叔明又攻陷你的大魏帝国的哪一处城池了?”拓跋圭没搭腔,亲自替他擦拭清理干净,才低声道:“别存心激我。”任臻气极反笑:“狼崽子现在脾气大的很嘛!”拓跋圭眸色一沉,一抬下巴,便又上来两个孔武有力的大汉上前,将任臻抬上榻去,重将手铐脚镣扣上床柱,并抬腿按住了他的双臂。任臻心知自己确已没有丝毫反抗余力了,但还是勉力挣了挣镣铐,冷冷地仰起头:“废物,你就只敢这么绑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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