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慕容冲(584)

拓跋圭起身走了过来,亲自替他卸下厚重的披风:“怎么?打腻战了,想回家了?”

任臻白了他一眼,却问:“方才出去的那是谁?”

拓跋圭一愣,却也不准备隐瞒:“是我早些年暗中成立的侯官属,专收灭门罪奴以为用,不入三军编制,直接听命于我,专门刺探京中各部王公的动向行踪。本来只在平城范围秘密活动,自从出了那事儿,我便招用他们到此效命,以遥控朝廷。”

任臻闻言嘲道:“损招。难怪那般阴沉沉的,大白天还没脸见人。”

“那是他脸上有伤,毁了容貌,怕人见笑——你前些天不也藏着掖着不肯见人?”拓跋圭故意玩笑,便将这一话题敷衍而过,任臻和他又东拉西扯了几句,眼神转到了案头摆着的两只颜色不一的札盒上。除了正式廷议之外,俱是各大臣不经过朝会通过两种不同渠道向他直接报告各项事宜的奏章信函,最面上的一封奏章上不期然写着这么一句话——

燕帝慕容永继天兴元年册立中宫李氏之后,又得一子,名瑶,不日即封为储君,大赦改元,燕境宾服,暂无内忧可趁,此时并非我国对燕开战之良机耳。

拓跋圭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呼吸亦随之微微一窒,随即瞬也不瞬地转向任臻。

任臻大大方方地收回视线,面上还是那副稀松如常的表情:“你想对燕开战?”

拓跋圭从他的神色里没看出任何异样:“高车此次来袭大异以往,所有迹象都表明,不止我大魏的宿敌柔然,西燕也参与其中。慕容永忘我之心不死,只不过换了个迂回包抄借力打力的法子。”他舔了舔唇,又道:“你…不赞成?”

“当然不赞成。”任臻揉了揉眉心,“现在高车刚退柔然未平,两线作战鲜有不败的,何苦这时候去惹燕国?”

“你说的是。”拓跋圭无声地松了口气,顺手将盒盖掩上,“在北边未靖之前,暂时维持中原均势吧。”

第159章

长安未央宫

慕容永将最新战报狠狠地一掌扣在案上,他猜的出高车不是魏国的对手,只是没想到斛律光会败的这么快、这么惨,他这招投石问路迂回包抄的对敌之策想来是功败垂成了。

另一封则是从姑臧来的,封以金漆,正是西凉天王苻坚所来之密信。慕容永一目十行地看毕,阖目微叹,苻坚还是那个意思:时机未到。

忍字头上一把刀,他从未觉得时光过地这般艰难。

他刚提笔回信,便听金华殿外黄门唱名:“参见皇后娘娘!”

慕容永执笔的右手顿了一顿,便继续笔走龙蛇。

李赧儿在内侍引领之下云袖翩跹地进了金华殿,袅袅婷婷地在御阶下盈盈一摆:“臣妾拜见陛下。”

慕容永头也不抬:“梓童不必多礼。”却完全没有与其交谈之意。

李赧儿抬袖挥退众人,也不出声,只是静静地在旁打量着她名义上的夫君,西燕现任的皇帝。

慕容永正值壮年,自登基以来,为了稳定因权力交替而动乱的朝局日夜勤政,精神却依旧矍铄,容止可观不怒而威,时人皆以为“伟”。唯有此时此刻,他深凹的双目,唇上的薄须在明灭不定的烛火下留下了一大片惨淡的阴霾,而使他过分瘦削的脸孔上显出了几分隐带凄厉的苦相。

她不吭声,他不搭腔,整个金华殿里静地一根针掉落都清晰可闻——本应举案齐眉的结发夫妻犹如相逢陌路。

慕容永写完最后一字,将毛笔扣上笔架:“梓童不在椒房殿看顾太子,来此做甚?”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就勾起了李氏心事,她不敢冲慕容永明着发火,只能冷冷地道:“太子不过数月,自有乳母内侍宫女们团团伺候,妾身无从插手,如何看顾?”

慕容永低咳一声:“你如若不想做他的嫡母,朕可以换人。”

李赧儿再也忍不住怨怼,端不了凤仪:“陛下想换何人?所谓的柔然公主么?那个蛮夷土著之女也配进入未央宫?”

慕容永这才正眼瞟了她一记:“你的消息还是这般灵通——柔然可汗社仑的和亲使者刚离开长安,皇后在椒房之内便能知晓。可你虽是自司马门迎进未央宫的皇后,但论起出身,怕还远不如柔然公主。”

这一年来皇帝虽待其冷淡,但也绝少这般疾言厉色不留情面,李氏不由面红耳赤,扬高了几分声音道:“陛下既嫌弃妾的出身,为何还要从臣下之请,迎娶妾身!”

楚云暮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