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燕帝才重新睁开眼睛，汗水从他额头上滑下来，一路划过苍老松弛的皮肤，最后滴在明huáng色的chuáng榻上。他说：“秦阳，确实玷污了越笺。”

此话一出，秦昭眼底嫌弃滔天愤怒，他狠狠拍了一下chuáng头，坚硬的金丝楠木“咔嚓”裂成两半，他漆黑的眼看着那个朝令夕改的男人，压抑道：“你明知道，兄长不是那样的人，他行事光明磊落怎么会做出那种苟且的事，当年，我本来已经找到了关键证人，你为何秘密将他处死！”

“处死，什么处死。”燕帝惊坐而起，跳起来反驳道，“除了那件事，朕比你更愤怒更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可能处决证人。”

“除了你还能有谁。”当年为了抓到这个证人秦昭几经生死才将人抓住，不曾想，半路被燕帝的人截胡，将唯一的证人斩杀，从此线索断绝。

“朕哪里知道。”燕帝拍着胸口保证，他绝对没有下令杀过人和证人，没有人比他更加希望找出证人证明爱子是被人误导的。

他瞥了面如寒铁的秦昭一眼，在他的注视中败下阵来。“朕不曾做过的事何须承认，但是，我想告诉你的事，秦阳出事与术者无关，他是中了蛊。”

中蛊？

秦昭依稀记得，叶婧曾说过他兄长可能中蛊，现在听到燕帝斩钉截铁的话，猛地想起，他在第一时间排除了一切可能，唯独漏过了蛊术。

“什么蛊？”难怪这些年燕帝三番五次想攻打南疆。

“朕怎么知道。”燕帝气鼓鼓的看着秦昭，道：“你那什么说话态度。”

“你觉得是什么态度就是什么态度。”秦昭将佩剑收进剑鞘，心中思索着怎么处理现在的险境，现在的他头乱如麻，他需要静一静。

燕帝被秦昭的态度气得一哽，淡淡的看着陷入沉思的秦昭泄气道：“今夜你哪儿都别去，守我一夜。”说着，他拉起被子蒙头就睡。

大殿之外风雨漂泊，淅淅沥沥的雨声和偶尔传来的雷声让秦昭的思绪越飞越远，雷雨声让他想到了叶婧，那个摘下面具慵懒无辜，戴起面具冷酷无情的人。

此时此刻，燕国的铁血王爷迷惘的像个孩子。

留在长阳的人给身在边关的秦昭送去一切可用的信息，唯独少了越仲的消息。

宫中每日情报不断，却对越仲只字不提，曾几何时，他秦昭像一个傀儡一样被人耍的团团站，若不是亲眼见证，这些人想要瞒他多久！

秦昭孤寂的坐在燕帝的chuáng边，像一头孤独的láng，无边的冷寂将他紧紧的包裹着，压缩他喘息的空间，他目光呆滞的看着冰冷的地面，暗道：母后，为什么。

权利就像能世人长生不老的仙药，人人趋之若鹜，得到的人还想要更大更多的权，得不到的人，则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得到。

风冷冷的chuī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顺着风传进秦昭的鼻子，紧接着是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脚步声中可以听出，那个人不会功夫。

“殿下，夜深了。”

“你想表达什么？”秦昭缓缓的抬头看着言笑晏晏的越贵妃，他突然伸手，手快如疾风的一把锁住她的喉咙，“这些年，你过得倒是逍遥自在，可有良心不安？”

越贵妃双手稳稳地端着托盘，她面色如常的笑道：“相比本宫的命，殿下应该更想知道这些年皇后娘娘的所作所为吧。”她柳眉一弯，笑得雍容闲雅成竹在胸道：“殿下尽可杀了本宫，但是，从此以后，殿下便少了一个掣肘皇后娘娘的利刃，这买卖，做得划不划算殿下心中自有一杆秤。”

秦昭沉默良久，突然，他眼睛一瞥，双眸冷厉的朝窗外一扫，须臾，他从越贵妃琳琅满目的脑袋上拔出一根发钗朝窗外she去。

“噗。”

只听见闷闷的一声，被刺中的事物应声倒地，紧接着是一道细微的搬运声，片刻后，守在暗处的顾宴扛着一具尸体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大殿内。

越贵妃深深地看了自己贴身婢女一眼，淡淡道：“看，本宫的贴身婢女都成了皇后娘娘的耳目，殿下知道您的母后到底有多厉害了吧。”

“自大皇子去世之后，皇后娘娘便暗中接下了大皇子留下的势力，逐步蚕食陛下手中的权利。”越贵妃红唇一扬，轻轻笑道：“自那件事后陛下无心朝政，皇后娘娘便着手帮助陛下批阅奏章...如今，已经十年了，陛下也被架空了八年。”

“本宫心知殿下看不起陛下朝令夕改的作风，那又能怎么办呢。”想到皇后的qiáng势和手酸，越贵妃戚戚然道：“陛下已经成了一颗空壳子完全被架空，这大燕，真正掌权的是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