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凰途之一品郡主(885)

褚易简的话到一半忽而顿住,借着垂下的广袖遮掩,摸了摸已经痛麻到近乎要失去知觉的右腿。

然后紧跟着,他才是面色一肃,冷然道:“你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治好我吧?”

延陵君和陈赓年的同出一门,虽说陈赓年对用毒当面的事不感兴趣,但当时他替自己诊断之后说的话褚易简却是清楚的记得——

他说他邪毒入体,并且已经浸入骨髓,从内侵蚀,这个症状,根本就不可能痊愈了。

也是他自己太贪心,才会轻信了延陵君的话,冒着风险让他医治——

现在想来才是恍然大悟。

所谓的以毒攻毒,最终需要为此埋单的还是他自己罢了。

“现在来说这些,还有意义吗?”延陵君模棱两可的反问。

褚易简的眼中愤怒恼恨情绪越发浓厚了起来,死死的攥着拳头,又盯着他那张冷艳却又无比鲜明的脸孔看了许久,冷冷的从牙缝里挤出字来,“你就不怕我玉石俱焚?”

“如果你想,也可以!”延陵君道,半分也不以为意。

“浔阳的性子我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就算你对别的事都统统不在乎,若是叫她知道你用了这样不光彩的手段,用了这样的心机来设局——”褚易简道,说着就带了几分等看好戏一样的表情,讽刺的笑了出来,“哪怕你全是为她做的,可是这样一个阴险毒辣不择手段的延陵君,你真就确定,她待你还将一如往昔?而不会因此而生出忌惮和隔阂来吗?不是我要揭人疮疤,据我所知——”

褚易简说着,目光就又不觉的更加暗沉三分,“那个丫头,看重太子和琪枫,胜过一切,怕是你也轻易比不得!把这样一副居心叵测的真面目掀出来,你就不怕弄巧成拙,再也无法回头了吗?”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悬壶济世的圣贤完人。”延陵君一笑,仰头靠在榻上,唇角弯起的那一个弧度不觉更深,手指一弹,将那枚冰冷的棋子打了出去,落在院子里的水洼当中。

褚易简的目光追随着那枚棋子看过去,略略失神。

屋内的延陵君仍是笑的满面春风。

他的笑容惯常都是这样,只要是他愿意,那就随时都可以绽放到荼蘼。

“别用圣人的标准来揣度我的用心,我的手上——从来就不干净!”延陵君道,说着眼底突然闪过讽刺的一抹幽光。

脸还是这张脸,甚至于连他唇边那笑容弯起的弧度都和往常无异。

可是这会儿看着这个人,这张脸,褚易简却就只觉得陌生。

哪怕从来他都知道这人言笑不羁的面具背后还藏了一幅本来面目,可是这样冷清邪肆的模样,还是免不了叫人暗暗心惊。

这个人,藏在这张春风化雨一般的完美容颜之下的,到底是怎样的一副心肠?

褚浔阳见过这个样子的延陵君吗?

一个人的心机城府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永远也抓不住他真正的底牌,窥测不透他心里真实的想法。

这一点突兀的想法自脑海中一掠而过。

褚易简飞快的定了定神,一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他走的很,甚至没来得及躲避院子里低洼处的积水,直接涉水而去。

延陵君靠在榻上,红唇妖冶,刚刚冲破云层的阳光透过身后的窗纸朦胧的落在他的眉目之间,那轻缓的一个笑容还是明艳一如往昔。

褚易简从延陵君那里出来,直接就一阵风一样的卷出了陈府的大门。

褚昕芮站在另一侧的巷子口,看着这边他满面怒气的冲出来,眼中突然浮现出一丝明显的恐慌情绪。

几乎是容不得多想的,她就提了裙子,快走过去,直奔到陈府的大门前。

彼时守门的小厮正要准备关门,骤然见到一陌生的华服女子出现,不觉的就愣住了,迟疑道:“这位小姐,您——”

“我——”褚昕芮心绪不宁,本来是冲动的想要直接往里闯,听了他的声音,方才如梦初醒,想起自己的身份。

“本宫是睿王府的常宁郡主,我想要见一见延陵大人!”深吸一口气,勉强定了定神,褚昕芮方才平静的开口。

那小厮瞧着她的仪容气度,略微迟疑片刻,道;“请你稍候,小的给您通传一声。”

褚昕芮点头。

那小厮便是一溜烟的扭头跑了进去。

褚昕芮站在门外,看着陈府十分简单古朴的院墙装饰,就只是心里越发的慌乱了起来。

从头一天的夜里开始,她就已经开始察觉褚易简的状态不对了。

起初她就只因为他是被自己的自作主张激怒了,并没有深究,后来无意中听说他在前夜的宫宴上缺席是来见了延陵君——

那一瞬间,莫名不安和恐慌的情绪就开始在心里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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