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宿(53)

果然,她一把拉住他衣领,凑近森寒的眼睛,说道:“还有谁敢折磨你?你难道不知道反抗?”

他几不可闻叹了口气,猛然伸手抱住了她腰身,嘴唇扎在她脖颈深处,颤抖:“沙宝,你原谅我好吗?不要再跑了。”

沙小弦保持着半跪在床铺上的姿势,不动,僵硬了很久。她瘦削的背脊隐在他胸怀里微微起伏,那是他手臂太过于用力,而带起的一种颤动。好像考虑了很长时间,思绪经过一个清明的回放,她才淡淡地说:“阿澈,你很熟悉我,也掌握了我所有脾气,不得不说,你真的很聪明。”

杨散不敢放手,就那样死死地抱着,清爽乌黑的发丝贴近她胸口,聆听她一下一下的心跳。她还在说,他好像已经是干涸的鱼,紧张得没了呼吸。“一想到你就是以前的阿澈,我总是狠不下心去对付你。但也仅此而已。我们中间还隔着七年,我从来没忘记。”

杨散的手臂更紧了,勒得她后腰生痛。他低声轻唤“沙宝”“沙宝”,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不过细听他嗓音,还可以捕捉到哑声的哭泣。

“你回去吧,做你的杨散,我开始新生活。”

杨散不放手,沉闷地说:“沙宝,我欠你的我都还给你。”

沙小弦猛地拉起他头发,冷冷对上他沉静的眼珠,喝问:“你又做了什么?嗯?”

他安静地看着她,不挣扎,墨黑的瞳仁琉璃似的,散发着柔和色泽,如同七年前那样温顺。她顿时有了了悟,一把扯开他大衣,扯开扣得齐整的领带、衬衣口,伸进冰凉的手,蜿蜒摸了下去。

顿时如遭雷击。

这个疯子,真的生生灼伤了他的背。她满指的粗粝,满指的参差不齐,修练钢琴的手已经试出来了一个可怕的事实:他的后背也严重烫伤,布满坑坑洼洼的伤痕。

沙小弦咬住牙,硬是提起了杨散的西服两领,恶狠狠地问:“是不是我不答应你,你就一直要疯下去?”

原来还文雅的儒士、还英俊的男人,执迷不悟地面对爱情时,会化身为魔,只求换来恋人的回心转意。杨散也是如此。他站在她面前,完全把自己交给她,任由宰割和折磨。甚至安静地不说话,神色没有一点涟漪。

“你还做了什么?说!”

沙小弦对着静默而坚定的男人,咬牙切齿。没得到回答,她紧钳他的脖子,微凸的指甲掐住了他的皮肤,开始刮出血丝。“你连死都不怕,背后肯定做了什么事!”

杨散像是一只机器人,尝试不到痛意,清冷的眉峰皱都未皱,仍是那样安静。沙小弦眼里渐渐起了血红,他才动了动眼珠,淡声说:“所有财产转入你名下,已经签署了协议;七年前的供证已经提交给最高单位,就等最后的判决。”

沙小弦撤了手势,颓然叹了口气。她推开他的身子,弯腰穿起鹿皮靴,走到破沙发里坐下。床头幽蓝的灯光打在尺寸之地,薄弱地削出一地冷清。她坐了有一会,他还是背对她站着,身影孤绝而笔挺。

“我知道这个世界弱肉强食,我本来已经适应了。”沙小弦撑住额头,语气由衷疲倦,“肮脏龌龊的事每天都在发生,我真的已经习惯了。但是你,杨散,现在一定要打破它,要还原子虚乌有的公平,这对我来说,又有什么用呢?”

她抬起头,目光如烛。

杨散慢慢地转回身,僵直地坐在床铺上:“为了偿还你。你可以得到全新的生活,我伏罪待诛。”

沙小弦沉静地看了会,出声说:“你过来。”

杨散依言走过去,站在她双膝前,垂下眼睛,不动。

沙小弦闭着眼睛,拉住了他的手指。一股冰凉从指尖传来,温度虽然没有记忆里的和暖,但是那种稳定依旧安定人心。

阿澈。曾经的阿澈,她年少的阿澈啊。

沙小弦没有说什么,只是闭着眼睛强调:“杨散,你收手吧。我答应你,不会跑了。”

杨散的嘴抿得死紧,他看起来并没有很高兴。“为什么突然心软了?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沙小弦整理好背包,不回头,淡然说:“你说过你背后站着我看不见的利益共同体。——如果你倒了,顾翊一定会受到牵连。你们垮了不要紧,冷双成却经不起折腾了。她已经有了身孕,三个月。”

临出门时,旅店广场前有人无聊地翻拍手机,保镖出于安全考虑,合力阻挡抓拍的视角。杨散却将沙小弦扯进怀里,用大衣包裹住她的身体,并且低下头,轻轻耳语:“沙宝,可以吗?”

沙小弦冷漠地扬起脸。

杨散随即落下唇,深深亲吻。

交给媒体的照片已经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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