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念(157)

冷双成并未躲避,身子受力一躬,带动腕上锁链叮当相磕,在茫茫黄沙里发出刺耳的声音。

旋即又被简苍喉咙里的格格声淹没。

简苍没有流泪,直视着令她痛苦不已的场景,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溢出一串仿似刀锈铁剐的声音,宣泄着钝涩到极致的怒意。

亲兵蓄完力,扬手又待抽下第二鞭去。

一道银箭汹涌甩来,扎上了他的前胸,让他立仆。

萧拓带伤赶来,伤口迸血,染红了一路的沙尘。军医用逆天斩断银箭箭尾,拔出箭身,还来不及与他包扎好伤口,就被他一手掀开,夺了马匹跑向了校场。

吐出箭身后,萧拓才能运气自如。他以为萧政只是恐吓一两句,未曾料到萧政竟敢撕下脸不顾他的心意,顿时让他变得怒不可遏。

他的手上满是鲜血,滑腻不堪,可抓着逆天时,从未沉顿过。

两百年后,两大神兵护具在校场内,第一次不经意间遭逢了,胶合争斗在一起,难以分出高低。

萧拓手持逆天,恨心趋涨武力几分,一句话不招呼,就汹汹攻向了萧政前胸。萧政怕误伤到简苍,手上带力,将她推送到远处,再待回身对付萧拓时,胸口的护甲地坤衣就被一柄寒光凛冽的枪头抵住,流转的光芒,将一股冷气无所顾忌地送进他心底。

他的心口感觉到了寒冷,识得它的厉害,脚下滑步急退。

萧拓持枪猛攻。

萧政滑行两丈远后,突然荷的一声,用两掌夹击枪尖,出力朝外推送。

萧拓手腕急转,再迸发一股大力,贯透枪身,源源不断送出攻击。

两人一推一刺相持片刻,冷枪与坚甲互不损伤分毫。萧拓不顾血流满身的伤痛,眸子里带着隐怒,发力与萧政缠斗。萧政面色亦是凝然,只讥诮笑了一下,便敛容对付眼前的局势,只怕稍有不慎,就被利器刺出个透凉窟窿。

旁边有亲兵悄然走近,萧政眼角扫到,就冷冷喝道:“退下!”

简苍苦于武力低微,无法越过亲兵冲进战局去偷袭萧政,只得飞奔至冷双成身后,解开了她的铁环,将她从石柱上放了下来。

冷双成趁着变故发生时,已经调息忍住了背痛。来不及与简苍多交代一句,她便走向场地内,朗声说道:“虎豹若是相斗,其势不共生,我劝两位侯爷就此罢手,并肩一致御外敌。”她用冠冕堂皇的理由,遮掩了萧拓气力不继,将要出现的败局。

萧政听得懂她的意思,首先松了手。

枪尖呲的一声,刮在冰冷的甲衣上,在黄茫茫的空气中,还能冒出一道白亮。

冷双成暗惊:地坤衣竟能强韧至此!好在她只想完成计划,掀翻更多的人,否则仅凭她一己之力去刺杀萧政,还不是全然有把握能做到成功。

校场上的变故很快被萧政一手压制下。他唤亲兵将简苍拖回侯府,丢下萧拓及冷双成两人不发落,骑马先行离开。

黑鹰军的操练如常进行。

萧拓对冷双成说:“跟我来。”手持逆天大步走向门外。等到达无人之处,他便一头栽向冷双成的怀里,唇色发白,低低吐出几个字:“去别宅。”

冷双成急避,闪身掠到一旁,又想起不能弃他不顾,忙伸手出来接住了他的两臂,将他连拖带搀塞进了别宅里。

军医随后赶至,在管家的帮助下,替萧拓包扎好了伤口。

冷双成累得一身汗,衫子上的尘土味也让她无所适应。她向管家告辞,躺在床上的萧拓沉沉传出声音:“先别急着走,替我值守一夜。”

管家通晓萧拓的心意,忙不迭地请冷双成去雅舍休息,还调来伶俐的婢女服侍她。

冷双成又倦又热,当即也不推辞,去了偏厅沐浴、梳洗。

趁着房内没人时,管家跪在萧拓的床前,低声说道:“侯爷刚传话过来了,唤公子好好休息,养好伤后,就出面担任黑鹰军的指挥使。”

萧拓听后无一丝的惊异心,淡淡道:“难怪他今天激怒我,是想逼我出手,与他争斗,在黑鹰军面前成全我的威名。”

黑鹰军一向是萧政的前锋营,纪律虽涣散,但杀伐攻城之力彪厉无比,且迫于威势,会臣服于武力强健之人。

萧政有了铁狮团,不想将黑鹰军交还给枢密院,正待罗织借口拖延调令,恰逢被秋叶攻下了琉璃镇,给了他一个顺水推舟的机会。

他知道萧拓不喜欢征战,就将黑鹰军强行交与萧拓手上,迫他承担起萧家二子的责任:得军功进身宫廷,不能仅仅满足于侯爵的袭承。

若说有什么事能让萧拓爽快地应下一桩桩为难的差使,那一定是冷双成的去留归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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