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巫(83)

不知是从哪儿涌出了力气,蒹葭冲了上去,一把抱住那弓手的手臂,狠狠咬了下去!

谁曾想旁边还埋伏着个小婢?那弓手吃痛,反手一抽,打在了蒹葭面上。这一下打的极重,蒹葭脑袋嗡的一声,倒飞了出去,滚落在地。满眼金星,一嘴血味儿,她却没有哭泣躲闪,而是手脚并用又爬了回去,死死抱住了对方的大腿,再次张嘴咬了上去。

这贼子还能放箭,不能让他伤了田郎……被执拗催动,蒹葭简直像是咬住了猎物的小兽,哪怕牙齿松脱,指甲劈裂,也不愿松开半分。

然而她没能看到,恼羞成怒的弓手抽出了腰间长剑,狠狠一下刺了过来。

背上传来一阵剧痛,蒹葭牙关松脱,不由张开了口。一声极轻的呼痛声,从她喉中溢出。不行,她不能叫的……蒹葭挣扎着,想要抬手捂嘴,就觉一阵淅沥沥的腥雨,落在了身上。

“蒹葭!”

手中断矛抛出,携千钧之力,穿透了弓手的咽喉。田恒却顾不得其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一把扶住了蒹葭。温热血水顿时顺着指缝流淌,浸湿了他的衣袖。

蒹葭用力眨了眨眼,似乎看清了面前那人,露出了个傻乎乎,满嘴是血的笑容。

“奴没喊……快……救女郎……”她费力,又有些自豪的辩道。每吐出一字,都有血泡溅出。

田恒似是哽住般,一把抱起了那小小身躯:“莫怕,你家女郎定能治这伤……”

踏着满地鲜血,他冲进了院中。

第42章

楚子苓没有听到院外的动静,事实上,她几乎什么动静都听不到了。长长久久的枯坐,似乎也让她的神经麻木,失去了对外物的感知。也唯有如此,才能隔绝她心中日复一日叠加的孤独。

因而,当那人踹开房门,带着浑身赤红,和怀中躺着的小丫头冲进来时,就像一阵狂风,吹散了拢在心间的浓雾,掌中灵九簪跌落在地,楚子苓直起了身,不可置信的望着两人。

在对视的一瞬,田恒只觉胸中一痛,刚想说些什么,对面那女子猛然起身,冲了过来:“她伤了?怎么伤的?”

楚子苓简直都要疯了。蒹葭不是她亲手送出去的吗?怎么会再次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还会受伤?!

“是剑伤……”田恒的声音沙哑,说不出是疲惫还是愧疚。

他没能护住这小婢,反而是她护住了自己。久历阵战,田恒如何不知,这伤是刺破了胸肺,已然没救。

楚子苓其实并没有真切的听清田恒说了些什么,她已经解开血衣,发现了伤在何处。狰狞的伤口淌着鲜血,一刻不曾停歇,那是肺叶。楚子苓只觉牙关都咯咯抖了起来,止血!她要止血!簪呢?她的金针呢?!

然而当寻到木簪,抽出毫针时,楚子苓的手却是抖,抖得几乎捏不住针柄。肺部外伤,她心底比别人都更清楚,此刻需要的不是金针,不是中药,而是输血,急救,外科手术!在这蛮荒的世界,在她这双手中,如何能救?

像是没察觉到她眼底的苦痛,蒹葭那双圆圆的眼睛,睁得大了些,溢出了喜意:“女,女郎……奴,奴来接……接你了……”她边喘边说,喉中似有丝丝气音,“……跟,跟田郎……一起……走……快……”

像是喘不过气,她的声音越来越低,那只被染红的小手伸了出来,像要抓住楚子苓的手臂。然而它太轻,太柔,就像一片红色的羽毛,擦过手腕,轻轻飘落在地上。

“蒹葭!蒹葭!”泪水夺眶而出,楚子苓扔下金针,抓住了那只手,想要拉住她,把人唤醒。然而那双眼,已经无法聚焦,只茫然的睁着,咽喉一阵轻颤,没了起伏。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那刺目的血,似乎也染红了双眼,冲入了脑海。蒹葭有什么错?她不该遭受这个的!为什么?因为屈巫?因为楚王?因为她这个莫名其妙来此的幽魂?!

为什么是蒹葭!

一只大手伸了过来,在蒹葭面上抹过。合上了眼帘,那女孩的神情是安详的,若不是面上血污,就如坠入美梦一般。

“该走了。”田恒道,“她是来带你走的。”

这话犹如一把尖刀,插入了肺腑,搅出钻心痛楚。楚子苓颤巍巍的摸了摸那开始变冷的脸颊:“能带她一起吗?”

这楚宫太大、太冷,没有温情,不存人性。蒹葭不该葬在这里,她该随她出去,远远离开,安眠在一个可以见到四时美景的地方。

“好。”田恒没有说什么,起身向外走去。不一会儿工夫,他抱着个藤箱走了回来,放在地上,“带她出去。”

那箱子如此大,定能装下这小小身躯。楚子苓举袖,轻轻擦去了蒹葭脸上的血污。田恒则在屋中翻出了几匹布料,放在箱底,又扯过榻上锦帐,把人裹了起来,小心翼翼安放在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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